我以为我会很难熬,实际上没有。
回家,躺进沙发,打开电视正好是电影频道。经典喜剧很快吸引力我的注意,看着看着,我甚至能笑出来。下一场是着名的悲剧,我跟着流下了几滴眼泪。再下一场是优秀的科幻电影,看完感觉脑子都不够用了。
连续的电影放完,我累得睁不开眼,强撑着洗漱完就睡了。接下来几天都是这样,不仅是电影频道,科学频道和综艺也很好看。一个人懒得做饭,我随便买点吃的回家,看着电视吃一晚上,然后去睡觉。
我最擅长用这些事转移注意力。
南思齐主动联系过我,我没看到消息,等看到的时候想不出回应的话。我没有回复,她也没再发消息来。
我意外地没有很伤心,也许。
那么就这样分开也可以吗,得找个时间和南思齐把话说开,好聚好散。
不行。
那样的话就真的再也不能见面了。现在虽然也不见面,但我总觉得我要找她的话她会回应我的,这给我留下了个念想。
快到年末了,公司里忙碌了许多。作为整栋楼唯一的闲人,每天看着一年都没怎么干活的同事们跑上跑下开始拿咖啡续命,我就觉得这个加班费不赚也罢。
小赵的黑眼圈都快挂到嘴角了,我没忍住说:“那个单子我帮你送过去吧,只是复印一下跑个腿,就算是我也不会出错的。”
“谢谢,谢谢你!真是救了我的命了。”小赵已经忙得没有推脱的心思了。
不过这小地方就算再怎么忙也忙不了几天,只要熬过这一星期就能安心的等待着年末放假了。
今年过年早,但没想到这么快。
我给宋初然送文件时被她留了下来:“想吃点什么,我点个外卖。吃完饭跟我出去一趟。”
“随便吧。”我是真没什么想吃的。
宋初然嗯了一声,手指在屏幕上滑来滑去,就近叫了一家外卖。
这么看来分手还是有些好处的,她以前最不喜欢听我说随便这两个字。只要我说了,宋初然就要很认真的对我讲如果没有一个具体的标准,这两个字会让她考虑很多,反而会更心累。
“万一买到你不喜欢的怎么办,比如甜豆浆。”宋初然给出的理由是这个。可我觉得我不喜欢的东西你都知道了啊,就算真买到不喜欢的,选择强硬着吃下去或者不吃饿着遭罪的都是我。而且为了不让你白跑一趟,我会吃掉的,反正又没什么过敏的东西。
宋初然依然摇头,说她会纠结太久所以不要。可是现在,她什么也没说,普通地点了外卖。
所以说恋爱有什么好,干嘛都那么想谈。
宋初然说的下午出去一趟,其实就是送个文件,跟跑腿也差不多,很快就出来了。我甚至不用下车,在车上喝杯水发个呆的功夫她就回来了。我不懂这种事为什么不让秘书来干,这么忙的时候,难道她很闲吗?
“回去吗?”
“先不用。”
“还要去哪?”
“没什么要去的地方了。”
我不解的看着宋初然,她回了我一个无奈的微笑:“太累了,翘个班。”
工作狂魔宋初然居然有一天能说出这种话,她被夺舍了?
也许是我惊讶的表情太明显,她难得解释道:“专挑第四季度叫我回来,不就是想白捡一个劳动力吗?被推了好多不该我干的活,真是受不住了。”
以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身体不像前两年那么好了。”她慢吞吞的、自言自语似的说道,“加班、升职,却把身体搞垮了。赚了那么多钱,一个人也花不完啊。都快忘了当初为什么那么拼命了……”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现在已经不是能偎在她的怀里说“姐你辛苦了”的时候了。虽然我们相处了很久,对彼此的生活细节都了如指掌,但一般不会说安慰的话。拥抱实在是件实惠的事,它省去了很多思考的空间,不懂该怎么安慰的时候抱一个就行了,可我们已经不是还能再拥抱的关系。
我转移了话题:“既然要翘班的话,现在去哪里转转吗?”
“随便。”
没忍住转头去看她,宋初然调侃似的靠在车门边看我,长呼出一口气说:“现在我也算是理解了这两个字都好了。”
是啊,放弃了思考,然后把这件费时费力的事推给别人。
但其实我也不完全是因为这个才说随便的,我怕麻烦她。如果她本来想去买街南的包子,但是我却说了街北的某一家店,不就要让她把整条街都跑一个遍了。这种理由是说不出口的,说出来宋初然也只会说没关系,可就算她说了没关系,我还是会在乎。
就因为这一件件鸡毛蒜皮的小事,最后到了哭着挽留都不要回头的地步。
我不知道该去哪里才能合她心意,不安地用手指点着方向盘。“去森林公园吧。”宋初然终究还是给了我一个目的地。
收到指令我瞬时松了口气,启动车子转换方向。
森林公园是本地人的一个叫法,实际上这里没有森林,只不过绿化比旁的地方要好一些。公园离这很近,走路的话也就十分钟,开车反而更麻烦。
我看到公园里标志性的那条河和那座桥。这条河据说曾经是护城河,后来城市越建越大,它也变得像一条小水沟一样可怜。
这是我和宋初然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在离她老公司不远的公园边。
宋初然也看到了那座桥,感慨般说道:“当时看到你一副马上就要跳下去的样子,不想第二天早上看到无名女尸出现在护城河的新闻,就找你搭话了。”
我第一次听她这么说,原来是这个原因。
那时我刚从医院出来,花光了身上所有的积蓄。找了份便利店收银的工作,那个店长神经病一样,经常挑刺骂人,搞得我一直很紧张,最终还是因为一点小事被开除了。打了几个月的工,除去房租水电食费,补上债务以后竟然省不出几块存款,如果不赶紧找到下一份工作的话只能喝西北风了。可我没有学历,只能打零工,而且估计还要打上一辈子零工。
我站在桥边不是想要跳下去,只是在发愁。
“怎么了,一个人在这?”
当时的天气和现在差不多,接近年底,冷。我根本没意识到身后的人是在对我说话,呆傻地站了很久,直到她拍了拍我的肩。
那是我人生最落魄的时候,失意。回头看到这位找我搭话的陌生人,身材修长,五官立体,眼尾还有一抹痣。长相冷清语气却比这初冬的萧瑟不知暖了多少。
我的心擅自跳的很快,虽然怕生,却被蛊惑一样的回答道:“找不到工作。”
面前的女人思考了一会,问道:“你有驾照吗?”
“其实那时候我也没想到主任会同意一个刚拿到驾照的半大孩子来开班车。”宋初然显然也陷入了回忆,“现在想来,也许这就是天无绝人之路。”
什么天无绝人之路啊,真相不过是管理混乱的小破分公司什么岗位都靠内推,一旦缺人了就互相问问你们家有人缺工作吗。这班车司机的位置没人稀罕,本来等着市区的公司分调,宋楚然一推荐我来可不就整好了吗。而且年轻也好,不会讲价,签的还一直都是临时工的合同。要不是宋初然帮衬了几句,我的工资应该就是每月两千八,连叁千都不到,还债都还不起。
但不得不说,这份工作虽然没有什么晋升空间,对我这种不求上进的人来说,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
宋初然真的帮了我很多。
我不由自主的叹气,连自己都不知道在感慨些什么。
把车停在了公园附近的停车场,跟宋初然一起到处转了转。之前虽然谈了很久的恋爱,却鲜少有这样的场景。我懒,她忙,连约会都像是完成任务一样打卡进行。宋初然这个人啊,她没在做爱做到一半的时候回客户电话已经是对我最大的爱意了吧?
没有并排着走,并排着走太亲近。她在前面走,我在后面跟着。在漫无目的瞎转了很久后,宋初然说:
“阿姨给我打电话了。”
我心里一紧。
“跟我说干什么啊,你又不是不了解我……”
“正是因为我了解你,才会跟你说。”宋突然颇为无奈,“你这次又是怎么想的?”
好吧,宋初然这几年里无数次目睹我跟母亲缠缠绵绵你死我活和好吵架反复进行的战争后,说出这种话并不奇怪。除了分手时我抱她大腿挽回这点有点不寻常外,我跟宋初然的感情一直很平静,没起什么太大的水花,可能就是因为我这辈子最大的drama都已经落在母亲身上了。
每次吵架都吵到想要断绝关系的地步,最后还是不忍心。
“我希望你们能把这个问题解决,既然都下定不了决心断绝关系,那么不如好好谈谈。给双方都留点距离感,偶尔联系起来也能心平气和。”
“嗯……”很有道理,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只能先说:“总之你别告诉她我在哪里工作。”
“我不会乱说的。”
又沉默地走了一会,宋初然问:“我之前给你提的建议,你有考虑过吗?”
我低着头往前走,差点撞到她身上。她不知什么时候停下了步伐,看着我说:“方法有很多种,你不要太拘谨于过去。自考或者成人本科,这些路子难度都不是很高,但却能让你迈过一个门槛。公司有很多工作并不用很深奥的知识,只是用学历在这里卡着。用两年的时间读个学历出来,就能以技术工的身份入职,如果能考出建造师,那还可以转正。”
宋初然说的话很踏实,不是重新高考这样空中阁楼般的建议,她给出的是真能实现的一个未来规划。
“当然,如果你……唉,算了,我希望你好好的。就算我们分开了,在认识那么久的份上,我也希望你能好好的,无论是哪个方面。”宋初然叹了一口气,“祁念,我这个月底就要走了。”
更新于 2023-08-21 16: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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