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利卡跟安迪对过线索,转过来继续提审赵汝瑜,“他们为什么会放了你?”
赵汝瑜苦思冥想了一阵,“我也不知道,车上那个小白脸是个疯子,看着前面是围墙也往上撞,婴棠开枪都来不及,撞完我就晕了,谁还记得他们干了什么。”
她敏锐地捕捉到关键,“你是说,当时棠也在车上?”
赵汝瑜点头,“她带着我一路从楼上杀下来的。”
优利卡很难描述她心里究竟是什么滋味,棠为了救赵汝瑜上车是个必然事件,但白熙的突然出现和打断她的逃离计划,却是因为她将棠提前引入到了对方的视野之中。
警方审讯开车的小混混却说他只负责听他们大姐头的,送这个人到中城区……优利卡有点不好的预感,如果是棠送赵汝瑜离开,那应该用黑鹤的人,而不是当地帮派,而且赵汝瑜全须全尾地出来了,棠却至今没有消息。
那一次针对顾沅清的绑架将裴婴棠变成Tequila,而如今,被她不慎利用过的棠再一次为了她坐上必死的赌桌,冷静下注,她从来都是这么冷静,从来都是这样不顾惜自己的性命。
目前唯一的突破口也许就在那辆车和开车的人身上,警队已经带着他前去指认道路,赵汝瑜描述的特征中有哈莱姆区的着名教堂。大概最迟明天凌晨,他们就能找到对方的窝点。然后在周围部署大批警力,必要时出动狙击。
上午七点,在数十名曼哈顿警员的严密监控下,一辆本田车从空置的私人球场开出,车窗上贴着反光膜,从前挡风玻璃可以看出三个人影,非常标准的配置,司机,枪手,人质。没有控制人,人质是失去行动能力的。
果然如同优利卡的预料,他们提前运走了人质,压根不准备参与交换!
本田离开后五分钟,确认行动无虞的情况下,警方强行突击进入,在拉开门的一瞬间发生爆炸,空无一人的木屋早已被废弃,爆炸后一地狼藉,对方笃定她们无法在这里查到任何线索。
而跨海大桥上的另一端,安迪正跟优利卡上了一辆警车,开足马力朝约定的地点,大桥中段狂奔而去。安迪远远看见装模做样在河里游荡的白色尖头船,难以置信地道,“你还让他们调了快艇过来?”这些绑匪还能当场不要命地撕票不成?以及优利卡究竟是什么时候把船调过来的?
优利卡冷静道,“这里和新泽西一河之隔,他们要是拿着弹簧绳跳到轮渡上去,很容易逃离市区,一旦到了新泽西境内,事情就麻烦了。”
安迪说,“既然你已经做好准备交接,那为什么还要弄这些?”
“不,如果有机会,第一选择是当场击毙!”
优利卡伫立在原地,目光从他身上转开,“安迪,如果你有一样非常珍贵易碎,并且失去了就再也买不到的东西,有一天被一个粗心大意的朋友来做客时不小心带走了,你会不会坐立难安,恨不得立刻追到他家里把这样东西要回来?”
何况白熙无论如何算不上她的朋友,她也完全不敢想象,棠在那边多呆一秒,受到的又会是怎样非人的折磨。人质放在绑匪手里绝不可能安全,“你真的相信那群强盗在提前逃跑的情况下,被我们堵在桥上就会心甘情愿地履约吗?”
帮会里的亡命徒从来喜欢一口咬住不放,好从大鱼身上攫取最多的利益。期待白熙履约,那还不如期待他大发善心,直接放人好了。
算不上朋友的白先生此刻正开着一辆改装过的破本田飙车,走位比那天对墙撞人还狂野,在桥上一路狂奔,他目测发现周围的车流量已经渐渐减少,眉头皱起来,按照交通高峰,这不应该。
一旁的助手连忙打开车载广播,调到交通频道,里面清晰地传出来女主播温和的语音,由于纽约大桥突发燃气线路故障,需要工作人员排查,请大家尽快离开大桥,有过桥需求的车辆请绕路行驶。
白熙愈加觉得不对起来,走过空荡荡的桥中段,前面几辆大卡车堵到了一起,交通警察走过来敲窗,带着温和的笑意表示他需要出示驾驶证,并且下车检查。
白熙慢慢把手从方向盘上放下去,拉开车门站出一米远的距离,他和副座上的男人互视了一眼,确认过可以随时动手。
尽管没有胜算,但他们手上还有一个人质,这至少可以确保撤退。
他不能确定这些警察是真的值班交警,还是对面那人叫来的前锋,看起来前者的可能性更大,毕竟他们约定的交接时间是下午,除非……
白熙忽然想起昨天晚上奉命去送赵汝瑜离开的女手下,她还没回来报道,但他没来得及细想就被警察客气地请回了车里,“一切正常,祝您生活愉快。”
看来是真的例行检查,他盯住后视镜开出五十米远,确认这群警察没有继续动作才放下心来,但前面的货车仍旧龟速行驶,桥上的限速本来不高,他们也丝毫没有让位的意识,白熙有些焦躁了。
在这焦躁之中他忽然隐隐察觉到什么不对的地方,白熙扭过头看了一眼,裴婴棠被安全带固定在后排座椅上,仍然在沉睡,而座椅的中间,原本是扶手箱的位置漏出一点诡异的红光,无数次生死边缘的敏锐直觉提醒了他,“跑!”
几乎顾不上周围,他一把拉开车门,用力向前一扑,爆炸在身后响起,浓烈的烟雾弥漫了整段大桥。警笛同时拉响,是两个方向传来的!白熙心中警铃大作,前后都已经没有退路,他抓住桥边的护栏单手翻过去,向着水面看了一眼,闭了闭眼睛,悍然跳了下去。
优利卡从最后面的警车上赶到时,只余桥下一点几乎看不见的水花。
安迪征询的看过来,“让快艇在河上搜索?”
“来不及了,快艇还有十分钟才能到现场,他们走得太早了。”
十分钟,足以横渡半个河面,而上岸之后……“联系新泽西那边在码头堵住,他总不能一辈子呆在河里。”
她错开安迪还想继续问的目光,快步穿过将散未散的呛咳烟味,匆忙拉开车门将人抱进了怀里,她的棠冰凉得如同一具尸体,只有呼吸和微弱的心跳还提醒着她这人活着。
“腹腔内大量出血……四肢厥冷,皮温明显降低,偶发寒战,血压低于阈值,出现失血性休克初期症状。腹部肌肉紧张,明显压痛。应该还有脏器损伤——”随行的几名护士跟过来做了简单的检查,迅速解下血压带,“拿担架来,准备紧急输血!”
救护车在一旁停下,护士过去取东西了,她只用双手小心翼翼地托着棠的身体,一动也不敢动,她知道脏器出血有多可怕,那几乎会让她眼前这个人再也醒不过来!
也许是听见她的心声,裴婴棠略微提起一点眼睑,在她脸上温柔地扫视过,尔后轻轻阖上,“别哭,还没死呢。”
她用力平息情绪,目光有些躲闪,不敢看棠身上的伤口,勉强微笑道,“你先不要睡,棠,等一下、等一下到医院就好了。”
裴婴棠轻轻笑了,听诊器在她胸口留下冰凉的触感,如同有人方才悄然滚落的眼泪一样。杂乱的脚步声靠近了,她被棠倏尔一把拽过去,伤重的人其实没有那样大的力气,但她也一点不敢挣脱,温顺地倾身护在棠身上,听见那人靠在她耳边喃喃了一句,“上次忘了告诉你一件事……优利卡,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优利卡强行忍住的眼泪几乎都要因为这一句话潸然而落,“我知道,我也爱你。”
她在沾满鲜血和灰土的嘴唇上落下一个吻。
更新于 2023-08-26 17: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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