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随意瞟过之时,瞥到了埋在一堆青色里的一点紫色微光。我微微睁大眼,把它从那堆玉饰里扒拉出来,是一支紫玉的发簪,通体圆滑莹润,只在一头打了透雕的细小花样,玉身上的几缕白色暗纹如烟如舞,似在隐隐流动。
大娘再次喜道:“小姑娘真是会挑,这紫玉可不多见,打簪更是难哟,玉也是上好的玉,你听大娘跟你讲……”
我只顾呆看,并未听到她在说什么。
青玉是一定要配君卿的,俗话说,浊世青莲不染凡尘,说得可不正是他这个光风霁月的神棍。至于这枚紫玉簪……虽被我一眼相中,可实则内心里并不想要它,但奇就奇在有些事情它就是没有来由,不讲道理,譬如我的双眼死死钉在这支簪子上半分也挪不动,只能解释为这支玉簪实在太漂亮。
识得的人中,少有人会戴这种东西,师姐妹们未曾见过,师父和师叔就更不必说了,剩下君先生……难以想象他老人家一头白发配一支一看就不是正经人会戴的紫玉簪……还是算了。
我放下簪子,打算就此作罢,却见老大娘讲完了故事,笑道:“可是想送给家中姊妹?”
我的手停在半空,好似这才幡然醒转,愣愣看她,又重新盯着那支玉簪呆看。
老大娘露出犹疑神色:“要么,姑娘你跟我说说,你家姊妹长什么模样,这个若是不成,大娘再帮你挑一个。”
我沉思半晌,抬头道:“魔头的样。”
我买下了那支发簪,在问过老大娘后得知,那一处透雕的花样,是梅花图案。我想象它落在师姐发间,配她冷冽的眉眼,艳丽的唇……
我抖了一抖,猛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连踢了小蓝两脚:“快走快走。”
赶回茶馆,苏迭正兴致盎然地听一旁的说书老头说道近日发生的江湖八卦,一边晃着扇子,脸上带着几许神秘的微笑。我支起耳朵听了听,没有听懂,便转头去寻君卿,想找个契机好哄一哄,结果跟他的目光对上的一瞬,他便嗖得扭头,独自慢腾腾地转动轮椅钻进马车里去了。
我:“……”
你一幅受气小媳妇的模样究竟是要如何?
“跟你的君哥哥吵架了?”苏迭见缝插针地凑过来,那常人看上去风流恣意的微笑落在我眼里就成了贼眉鼠眼。
我幽幽瞥他一眼,坐下来执起茶壶斟水,顺手便也给他添上茶,随即一本正经道:“三少,打个商量。”
苏迭目中一亮,颇有兴趣地瞧着我,我平静地与他对视,板起脸,执起茶盅道:“以茶代酒,先行谢过。”
大约没见过我如此正经的模样,他露出微微吃惊的神情,出口倒是爽快:“只要不是去替你和阿卿讲和,其他的都好说。”
我哈哈两声,一拍大腿:“当然不是!”
他歪了歪头,眼里兴味更浓,笑着将茶水饮尽。我盯着他的脖颈,当看到他喉头耸动,当真咽下了整杯茶水,立刻往后挪了挪椅子,咳了两声,看着他道:“骗你的,当然是。”
他愣住。
我连忙摆手解释道:“也不是很难的事情嘛,我就是想让你替我送个东西……”一边说,一边从袖中摸出刚买的青玉发簪,“就把这个送给他,也不用说什么话,让他收下便可。”
眼前这个家伙到底是君卿的心上人,心上人送来定情信物,这下总不会再怀疑我了吧。
然而说到一半我猛然顿住,忍不住又将椅子往后挪了挪,瞧着苏迭手中茶盅被缓缓放在案上,他的神情冰冷,眼神轻轻瞟过来,我却感觉似锋刃扑面而来。
“你在我的茶水里下了什么?”
我一口气卡在嗓子眼,憋了半晌才轻飘飘吐出来,犹豫道:“也没什么,可能就是毒药吧……”
苏迭看着我,良久,掌中的扇子又摇起来,蓦然间他又成了那个漫不经心的贵公子,仿佛我刚才看到的只是幻觉。
他笑着道:“阿花是诓我的吧?你我喝的是同一壶茶,如此短的时间,又是在我眼皮底下,我不信阿花有那个能耐。”
我想这人可真是鼠目寸光,目中无人,然而转念想想,他确实可以目中无人……便咳一声打断他,对着他的脸甩甩袖子:“喏,你看我,我这个袖子,看到了吧?是不是有点长?”
他看着我,微微眯起眼。
我继续比划:“你再看我的手,小拇指,看到了吧?是不是很小?喏,其实刚才我用袖子遮住了小拇指,把药粉藏在指甲里……”还未说完,听到啪的一声,苏迭的扇子合上了。
“你身上的药,都是从阿卿那里偷来的吧?”他沉声道。
“诶你怎么知道?”我抓抓脑袋,“不过你不要想着找他就能拿到解药,刚才下在你茶水里的,其实是我从师姐那里偷来的。”
抬头看到苏迭全然变了脸色,不禁吓了一跳。他一字一顿道:“你说什么?”
我眨了眨眼,嘿嘿笑了两声,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偷东西是不光彩的行为,要是给传到师父耳朵里,必定要罚跪一整晚。我瞧他似仍不太信的模样,便微微倾身,小声道:“三少可曾听过生死符?”话音刚落,便感觉他身子一僵,保持着执扇的姿势半天没反应。
我继续说:“你仔细感觉一下,是不是感到身体开始发热?从背部开始发痒?一开始可能不是特别明显,但是它会愈来愈痒,接着是骨头裂缝般的疼痛,又痛又痒,直到你忍无可忍,脱光衣服在地上打滚,不能控制……”
更新于 2024-07-05 17: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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