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她一眼,叹口气:“是真的很重要。”
见她只是微微一挑眉,便又重重叹了口气:“算了,人都跑了。”
默了默,师姐抬头抚着额角,有些无奈地道:“就知道你不会安分呆着,这会儿脚又不疼了?”
我踢一踢腿展示给她看:“嘿,你别说,你那个药真是神了,看,这么快就好了。”其实仍有几分痛意,只是不想表现得太明显,显得我在任性妄为,虽然我确实在任性妄为。
身后的喊杀声仍不绝于耳,师姐回头看了一眼,神色冷峻地道:“让影卫送你回去,早点睡觉。”
我想她可真看得起我,都这样了还能睡得着?
“我不回去,”我一把抱住她的胳膊,十分不满,“我才跟你呆了一小会儿,你这就要赶我走了,谁知道你下次回来是什么时候,诶,你说你是不是移情别恋了?好呀,这才多久来着……”
话没说完被扇了一脑袋:“再胡说八道我缝了你的嘴。”
我闭嘴,但大着胆子更紧地抱住她,师姐甩了甩胳膊,发现甩不掉我,眼神淡淡扫过来,我却仰着脸冲她嘿嘿一笑,心想你若今日敢将我强行甩掉,以后就别想上我的床。
师姐果真没有再动,盯着我看了片刻,轻轻一笑:“从前倒是没发现。”
我眨眨眼:“发现什么?”
“花花原来是只粘人的猫。”
以前她说这种话从没觉得什么,此刻却觉得有些脸红。我板着脸咳了一声,问她:“你上次说有事要办,便是这个事么?”
其实不用问她,我也将事情猜到个八九不离十。
阿莹此番来扬州,表面上只带了师姐一个护卫,其实暗中却还跟随了大批的侍卫,到底是堂堂王府郡主,身份尊贵,又或许是南阳王顾念着女儿的安全,暗中派人保护她。否则只短短两日的时间,哪里来得及从苏州调兵过来。想来师姐应当早就察觉了苏迭他们的动作,故意离府躲在暗处观察事态发展,然后调遣侍卫在紧要关头出来救人。
师姐的意思是,阿莹不能没有未婚夫,王府也不能没有郡马爷,这么一想,苏煜当真是走了狗屎运,也难怪他要娶阿莹。再一想,这以后除非天降一雷砸死他,想搞死他几乎没可能了,毕竟谁想跟一朝王府对着干呢?
只是可惜,苏迭他们三人一通忙活,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样总结一番,觉得总结得十分完美,殊不知下一刻就发生了一点不完美的意外。说意外倒也不全是意外,因原本是在意料之中,只是这会儿混乱的局面让大家都忘了这个人。
索尔不知从哪里冲了出来,整个人像是从血海里爬出来的一般,满面血污,右肩上插着一只白翎箭,白翎已被血染得通红。她左手持剑,剑从苏煜背后刺入,穿胸而过。
我的第一反应是,果真是当之无愧的绝顶杀手,强弩之末竟也撑到了这个时候,还真得了手。第二反应是,她的动作到底是慢了。
长剑刺入的一刻,苏煜两边的黑衣侍卫也察觉回身,两把飞刀同时朝她呼啸而去。
我的眼前闪过一道血光。血光之后,索尔缓缓跪倒在地,一双眼却是直直望着苏煜的背影。
苏煜僵着身子,缓缓低下头,盯着胸前染血的剑,目中尽是不可置信的神色,他挣扎着慢慢扭过头去,对上索尔的目光。
那眼神太过复杂,令人无从解读。像是悲伤,又像是仇恨,又像是解脱了什么一般。
侍卫冲上来将苏煜扶住,索尔身子一震,喷出一口血来。就在她倒地的刹那,一个灰扑扑的小身影跌跌撞撞地跑出来,小脸上满布泪水,跪在她身前,却又不敢碰她,双手徒劳地比划着,口中发出痛苦的呜咽,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忽然间响起一道哨声,那是雪域山庄的暗哨,紧跟着是潮水般退去的脚步声,然后一切归于宁静。
月光照着这一片血色修罗场。
“索尔、索尔……”
江胡连滚带爬地扑上前去,把索尔小心地抱进怀里,下巴贴上她的额头,两行泪顺着脸颊滑下。
索尔湖水般深邃的眼里,闪着最后一点破碎的光亮。她身子颤了一下,又咳出一口血来,手却用力抓紧了江胡的衣襟。
“小……小安……”她叫着小安,眼睛却牢牢瞪着江胡,口中不断溢出鲜血,“帮,帮我……哥,哥……你帮我……”
最后这句话到底没有说完,可其实谁都晓得她要说的是什么。
“好,好,我答应你,我会照顾她,我会护她平安,”江胡一叠声地应着,声音渐渐低下去,哽咽地不行了,“我会……我会……”
索尔似是微笑了一下,目光涣散地望着上方天空,也不知看到了什么,声音越来越低:“哥,我想回……回家……”
东方露出一抹鱼肚白,枝头落下几只晨起的鸟儿,没心没肺地叫着。
索尔靠在江胡怀里,仍大睁着眼睛,却已没了气息。小安缓缓将头抵在索尔胸前,久久一动不动。
我想,或许索尔还有很多话要对江胡说,江胡在苏家这么久,他们两居然不曾好好说过一回话,不论是曾经相依为命的时光,还是后来人事全非的境遇,未曾来得及宣之于口的牵挂,解不开的心结……只是突然间,全都这样不明不白地逝去了,再也没有机会解释。
更新于 2024-07-05 17: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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