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主 作者: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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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兴兵之机。我不过想假以议和之名,行拖延之实,毕竟兕子你还小…”
我打断他,冷笑着问:“阿兄这算是在向我解释么?若是这样,请阿兄告诉我,将我许给吐蕃,事后又反悔,会不会惹怒吐蕃,反引得他们大举兴兵东犯?天子一言九鼎,却故意做这出尔反尔的事,国家体面在何处,以此出兵,岂不是师出无名?过了秋收,还有春耕,到时候发兵,又为不为难?以此无名之师出征,万一,我是说万一,师出不利,不能克胜,我又何以自处?——这些事,阿兄想过没有?”
李晟的脸色有点发白,定定看着我不说话,他的眼睛一如既往的漂亮,水汪汪的,仿若女子,他的脸也依旧是我喜欢的样子,鼻子挺挺的,脸颊瘦瘦的,嘴唇上带着一点点修得很整齐的胡须。
李晟不说话,我也不开口,我们兄妹两个就这样对视着,直到父亲咳嗽了一声,道:“太平,向你阿兄行个礼就出去吧。”李晟才松了口气似的,低了低头,轻斥道:“兕子,别胡闹。”
倘或方才我只是怨恨,这会儿却是愤懑了,直勾勾地盯着李晟,刚要再开口,却听母亲在后面道:“太平,向太子行礼。”
我怔了一下,回头看了母亲一眼,转过来的时候已经垂下眼,恭恭敬敬地跪拜下去,行了朝见父母时都罕见的大礼。
李晟叹息了一声,退后一步,低头弯腰,想要扶我起来。
我先他一步起身,转身再对父母各一拜,又对李睿一拜,急匆匆地奔出殿外,早有宦官上前,问我是否要备辇。我挥退她们,刚要回紫宸殿去,忽然想起我已经不住在那了,要去蓬莱殿,那里都是我不认得的宫人,回去也是无趣,便是朱镜殿里的伴读们,也多半与我并不相熟。
我立在宣政殿的台阶上,入目但见亭台阁谢,高低参差,好一派皇家壮伟。然而在这样壮伟的大明宫内,却找不到一个可以让我靠一靠、说说心里话,或是抱一抱、安慰我一下的人。
此时此刻,我身为大唐公主,在这自小长大的皇宫之中,却是举目无亲,无处可去。
不知何时,婉儿从殿中出来了。
她一出来,围在我身边的宦官们便自发地退开,等她走到我身边,这些人离我已经有数丈之远。
我看着婉儿,以极近尖刻的语气道:“上官才人出来,可是天后有何吩咐?”
婉儿向我低了一低头才开口,她只比我大一岁,身高却与我差不多,自从她被母亲封为才人以后,我就没见她脸上的表情变过,旁人摆出这样的脸,难免会让人觉得傲慢,但是婉儿这样,却反而让人觉得她谦逊恭谨,毫无被冒犯之意,若是再听到她温和斯文的语气,只会觉得她依旧是个普普通通、毫不起眼的宫女,而非幸进的新贵才人:“陛下在公主入殿之后,便命妾前来陪伴公主,故,陛下方才虽未再行吩咐,妾却自作主张出来了。”
我皱眉看她,道:“你是母亲跟前人,却丢下母亲跟我出来,不大妥当罢。”
她嘴角动了动,像是笑,仔细看,又似乎什么表情也没有:“妾只是出来叮嘱公主一句话,说完了便进去。”
我挑眉看她,她这回倒是真笑了下,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太子近日要成亲,太子妃家在靖安坊北的永乐坊,东宫与之往来颇繁,公主若是要去靖安坊,行路须要留神些。”
第29章 冷淘
其实我本已将韦欢忘在脑后了,待婉儿一提,又想起来,第一个念头便想出宫去寻她,踏出一步,却又停住,想起这件事的顾忌来——爷娘虽准我出宫,一日之内两次也实在太多,那些随从的禁卫都是官宦子弟,交游广阔,我这里有任何风吹草动,他们就能在一晚上替我传遍两京上下,到时候长乐公主贪玩的名声响了不说,只怕韦欢也要连带地背上曲奉公主的恶名,再者,我今日在殿内听到的话都是枢密要务,不能有片言外传,便是同韦欢见了面,也不能吐露心事,去了不但没意思,还要处处提防自己说漏嘴,不如不去。
道理是想明白了,我却越发自伤起来,把从人都赶得远远的,自己一人在宫中转了半天,眼看着夕阳落下,天边一片红彤彤的瑰丽云霞,忽地想起一事,招一个宫人前来,问她:“护送韦欢的人回来了么?”
那人退入随从堆里,随从们便迅速地分出了几个,四下打探了一会,却见王诩带着一个眼熟的宦官从蓬莱殿过来,那宦官近前回话说:“启娘子,小人等送韦四娘子回去,本该午后即来覆命,只因韦四娘子说有些小玩意要进献,要去东市采买,小人等只得又随韦四娘子去了市集,回来时公主又在前朝,小人等不敢擅自打扰,这才耽误了回报。”
我听他说,倒勾起好奇心了,问:“她叫你们带什么给我?”
那小宦官道:“只是在东市买的一碗冷淘,带进宫来,已经不好了,因此不敢进呈娘子。”
我道:“好与不好,自然是我看了才知道,你去取了来。”
他低了头,心虚地应了一声“是”,若是平常,我不会多加追究,然而今日我见了谁都觉得不可信,又看他这副模样,倒起了疑心,又叫住他:“我自己回去看罢,你随我去。”
那宦官的身子极轻微地抖了下,若非我一直盯着他看,一定发觉不了,我越觉此事可疑,便快步向蓬莱殿走,走不几步,心念一动,又站住回头,果见一个年小的宦官一溜烟地沿着另外一条路往外跑。
我只见他们这模样,便知必定有鬼,叫了一声“站住”,那小东西还不知是我叫他,一头就往前冲,我指着他道:“拿下!”侍从们你看我,我看你,还是母亲自紫宸殿中拨来的人先冲过去,一把将他摁住,拖死狗一般拖过来,那小宦官吓得脸都白了,立刻就扑在我跟前哭道:“娘子,小人一时内急,怕冲撞娘子,所以急着走开,没听见娘子召唤,小人该死,小人万死。”一面说,一面自觉地磕头,不久头皮就破了,血流得满面都是,连地砖上都沾了一片。
我见他年不过七八岁,这模样委实可怜,刚要叫他起来,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我身边这么多宫女宦官,服侍了我这么些年,我从没见过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内急成这样。
那小宦官见我不发话,就一直把头往地上撞,没过多久,竟撞晕了过去,他本就瘦小,倒在地上,越显得是个丁点大的孩子,王诩悄无声息地靠过来,凑在我跟前道:“娘子?”
我心烦意乱地挥了挥手,道:“把他带下去吧,叫人给他点药,以后别让这些小年纪的人在我跟前当差。”
王诩几个一齐躬着身子说:“娘子仁善,小人等尽皆感念。”
我实在是烦了他们这套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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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于 2018-07-16 2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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