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钱玉淡淡点头,笑着使个眼色,钱多会意,从袖笼里拿出来几两碎银子,塞到那小厮怀里,“那就麻烦你了,小兄弟,你看看,咱们都是为奴的,年岁也差不离,小兄弟若是不在意的话,咱们当个契兄弟如何啊?”
小厮忙低头俯贴,“小人不敢,钱公子请随我来。”
钱多锲而不舍,“哎,小兄弟别这么见外么,小兄弟,你家里有什么人啊,你家公子脾性如何,你年岁小当差事若是做得不妥贴,会不会惹怒他遭罚啊,你家公子日常又喜好些什么?”
“公子请随小人过来。”不论钱多如何软硬兼施,小厮就是无动于衷,一味客气地要把他们邀到角门。
见状,钱玉也不多苛求,使个眼色制止钱多接下去的盘问,笑着拱手道,“那便劳烦了。”
“钱公子严重了,这边请。”
小厮曲身在前头带路,钱多悄悄凑到钱玉身边,小声道,“少爷,他一些儿消息都不透,咱们如何行事啊?”
“无碍,我本也不期许你能问出些什么。”钱玉淡道,“这小厮谈吐行止,一拜一倾之间都异常符合礼法,决非是寻常商贾人家能培养出来的,这位燕公子出身,必然不止是一个商贾那般简单。”
“哎,不是普通商贾,还和王公士族有旧,莫非他还是什么贵族末裔不成。”钱多小声嘀咕着时,他们已随着那小厮进了角门,到了县衙园内。
忙着搬行李的仆役络绎不绝地从角门后进出,那小厮一面领路,一面低腰告罪道,“惊扰钱公子真是小人们的罪责,只是这位县守大人已被撤职,新任的大人听说明日就要上任,所以才这般匆忙。”
“无碍。”钱玉微笑道,“本公子喜热闹,声色犬马的日子过惯了,不觉什么,就是不知燕公子可习惯。”
“那可真是公子的福气。不似小人家公子,最喜清净,早已搬到东边厢房去了,公子这边请,前边就是了。”
“嗯,劳烦了。”
说话间,三人已穿过几个角门,到了一条曲廊上,廊柱以杨木制成,每道木柱上刻着些修身性的诗句,廊道边嵌有一幽碧湖,上修有廊桥,四边则以园内为限,植了些应时的花木。
钱多偷偷打量了一番后,笑嘻嘻凑到钱玉跟前道,“少爷,这地方景致不错,若是咱们搬到这里,少奶奶定是欢喜极了。”
“你小子就会说这些讨喜的话。”笑着拿折扇敲敲他的头,钱玉盯着园内的假山望了会儿,没多说什么,默默跟在那小厮后头往前走去。
她身后的钱多则一头雾水的摸摸被自家少爷打得生疼的脑袋,迷糊道,“奇怪,平常少爷只要提到少奶奶都高兴得了不得,怎么今儿个反而没精打采的?”
还没想明白,听见钱玉在前头唤,他忙小跑着赶上前去。
又穿过两处拐廊,一簇绿竹拥着一处清幽的竹舍突地跃在人眼前,前头的小厮忽然停了下来,钱玉也跟着住了步伐,听那小厮道,“钱公子,我家少爷就在里头,钱公子请进。”
钱玉了然,指指跟在身后的钱多,“他是否不能进?”
“真是对不住公子,我家主人身子不好,闲人多了怕扰了我家少爷清静。”
“嗯,无碍,若是惊扰燕公子病体,着实是我的过错。”钱玉微微一笑,拿过钱多手里的拜礼,吩咐道,“你在这儿守着,本少爷去一趟便回来。”
钱多有些不放心,担忧道,“少爷,这……万一……”
钱玉似笑非笑道,“放心,本公子是两脚踏实踩在这黄土上进去的,外门这么多人看着,难道能凭空便不见踪影了么。”
这话说是宽慰钱多,实则敲打那小厮,所幸那小厮还算是伶俐,听说,忙道,“公子严重了,我家主人清雅好客,绝不会对公子做些不利之事。”
“嗯。”钱玉淡淡一笑,拿了拜礼,径自向小厮说的地方走去。
竹舍清幽,钱玉走在小径上有些遍体生寒的感觉,细细一看,发觉那竹林根底竟然有一汪幽潭,如今虽是阳春仲夏,却有一股彻骨的冷意从里头不断逸散出来。
怪哉,若是身染沉疴,如何还会住在这般清冷至绝的阴寒之地,不会病得愈重么?
心底疑惑,她脚下步伐却不停,不大时候,已然走到竹舍磐篱门外,听着竹木制的廊道发出“咯吱”的声响,她轻轻敲了敲房门。
一道年轻低沉的男声传了出来,“是钱公子么,请进来吧。”
“是不才,叨扰了燕公子。”
应了一声,钱玉推开了房门,入眼皆是清谧幽然的竹制品,而那位燕公子,不似她想象那般病得躺在床上,反而是闲适的躺在藤椅上,慢慢地品着茶。
听见房门轻响,他抬起头来,看见她时,眼中飞过一缕精光,快到钱玉来不及抓住便消逝不见,一瞬后,便换上了一副文雅得体的微笑,放下手中茶盏,轻道,“钱公子比在下想象中的要貌美许多。”
钱玉皮笑肉不笑道,“燕公子谬赞了,燕公子样貌也不输于人。”
她说得是事实。这位燕公子看起来年岁与她差不离,穿了一身漠南的云袖素服,头戴琉璃束冠,身子虽裹在长袍下,却能看出身体的纤细修长,且骨骼分明,肤色白皙,有不输春花秋月的绝色容貌,若不是她看见他不经意抬头时,纤细修长脖颈间凸出的喉,她都要以为这位貌美的燕公子也如她一般是女扮男装的了。
更新于 2024-08-13 18: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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