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蓝因低下头看了会儿手机,随后落地窗前打了个电话,没背着郁景。
她叫对方老裴,她要对方给她开一个新户头存进三百万,不能走他们两个的账户。
打完电话之后,易蓝因坐回来。
“郁景,我同意你的方案了,十年三百万。”
“啊。啊?”郁景眨眨眼,惊得站起身。
“老样子,还是那三条。”易蓝因把头扭到暗处说。
郁景点点头,又拘谨地坐回去。
“那个,”她紧张地舔舔嘴唇,“你要是相亲去的话,能不能不要告诉我?”
“当然。说出来对我们的关系也没有什么好处。”易蓝因快速回答她。
“哦,是。”郁景同意易蓝因的说法。
两人之间的关系在瞬间完成了从老板下属到金主金丝雀的关系转变,房间里的气氛也跟着变得略显尴尬。
易蓝因拍拍自己的床,小声问郁景:“你困吗?”
郁景摇摇头。
上易蓝因的床要先洗澡再换干净睡衣才能碰。早上洗完澡,下午出去一趟就要再洗才能上她的床。
不够麻烦的,反正一会儿还要出门,郁景懒得折腾,也不想在这种尴尬时刻,让自己处在更尴尬的境地。
“那就,陪我看剧本吧。”易蓝因掏出那快卷了边的剧本,自己坐在没有靠背的化妆凳上,用脚勾着郁景屁..股下的椅子腿拉到自己身边。
易蓝因演戏认真,进入角色也快,她答应了郁景十年三百万的事,就算她本人没需求,也不会让郁景看出来。
“我给你挑一本能看的,”她又从凳子上起身,在房间角落里立着的艺术品似的小书架里拿了一本厚厚的小说走过来,“《定春秋》原著,你看这个,这个比剧本有意思。”
郁景接过来,翻了两页后,自然地转头看向易蓝因:“小说你也做功课啊?这么多条线,都要看不清字了。”
“嗯,学着点儿,敬业。”易蓝因对她笑,那点子微不足道的尴尬便突然离开了整间房。往常熟悉的感觉重新回来,郁景放松了不少。
“但游总不是说剧组出事了吗?”她问。
“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你高,你顶着。”易蓝因笑着用手里的铅笔头敲敲郁景的手背,“没下正式通知前,还是要认真完成工作的啊。”
这边刚这么说完,那边小桃就分别给她们两个发了消息。
剧组今日起正式解散,此项目无限期延期,合同赔偿等后续问题稍后剧组会和公司谈。
易蓝因放下手里的手机,转头看向郁景,“看来小桃白收拾行李了,”她幸灾乐祸地笑,“明天咱们一起回b城吧,我还没去过你的新家呢,你会邀请我的吧?”
“当然,”郁景点头,“但是《定春秋》没了,你就没一点儿难过?我听说这项目是你自己追着导演试戏试出来的,当时挺难的吗不是?”
“不难啊。”易蓝因将摊在桌上的剧本缓慢合起来,“做喜欢的事,还说什么难和苦。”
郁景提眉,她不知道易蓝因这话有没有提点她的意思,但听着心里确实不太舒畅,她吃国家饭堂堂正正入猛虎特战队,到了该报效祖国的时候,反倒畏首畏尾夹着尾巴逃回国。
这颇不英雄,还很小人。
当时热血沸腾帮她忙的同学们知道她这样做也一定会寒心。
易蓝因将剧本收起来,看着似有所思呆坐在椅子上的郁景背影发呆。
说起来,她第一次见郁景,其实不是在酒吧。
自打她父亲出车祸去世后,她便打着伤心去外地疗伤的名义选了h市这么一个不算发达的小城上高中。
她的父母老早就离了婚,因为父亲出轨,还和不认识的阿姨生了私生子李让。她妈咪是法国人,离了婚之后就独自回了法国,在那边有了新的家庭,之后每年在国内的年三十那几天会回来陪她过年,不算用心,但钱没断过,还算尽到了母亲的责任。
父亲突发车祸去世之后,她厌倦了家里那些鸡毛蒜皮的破事,便想着独自找个没人认识她的地方生活,于是她一个人来到了h市,爷爷怕她真的在家里憋出毛病最后只能妥协放她离开。
那时候她突然开始独立生活,兴奋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下了飞机后便直奔家具城,她想要一个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家。
家具城里大手大脚买了一大堆之后,出门时被混混堵在路上了。她第一次了解这座城市便是通过那一幕,昏黄的太阳远远地挂在天上,路上还有挂满了乱七八糟电线的水泥杆,脚下是个桥,下头有火车轰隆隆地通行,铁轨像蜘蛛网一样四面八方地杂乱无章。
她不太怕,因为爷爷说是放手,但一定会偷偷派人保护她的人身安全。
那晚是郁景第一次出现在她的生命里,一米五的身高,短短的刺头,嘴里叼着根棒棒糖,身上的校服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鼻梁上还黏着一张创可贴,她远远地站在那群小混混身后,看着她的视线很平和。
易蓝因见到那恶劣的小女孩不光不怕还隐隐有些兴奋,这里是和b城那些无聊的贵族学校完全不一样的生活。
那时候的郁景青春张扬,身上带着一股让成年人恐惧的狠戾,却又矛盾地拥有一双悲悯的眼。
易蓝因自己还是个被家里保护得很好的孩子,只此一次的叛逆也只是自己选择了要上的高中。她会天然地被这种和自己的生活截然不同的人生所吸引,完全忘了惧怕。
更新于 2024-09-28 18: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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