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在学校里唐蒄只是跟在大家后面,时不时出来给大家分些零食,帮忙拿几样东西。那时唐蒄远没有现在这般耀眼,只是如今簇拥着金萱嘉的朋友们死的死走的走,父亲又对她很是好奇,金萱嘉才注意起她来。
金萱嘉记得唐蒄以前并没有现在这样活泼,讲出来的漂亮话也经常被黄语她们压回去。自己只离开了几年时间,几年就足以让唐蒄转变成今天这样吗?
她害怕自己疑心太重不够客观,自顾自低声盘算道:“等芍雪放学回来我要问她几件事。”
拉着她的乔太听见她的声音,笑着说:“嗯,你们姐妹间更有话说。”隔了一会儿,乔太又感慨道,“真没想到有一天能和你坐下来好好说话。”
“说话嘛,又不是西天取经,有什么难的?”金萱嘉后知后觉,赶紧把手从她手里抽出来,“我是看不惯苏缃,再然后就是宁鸳,她们两个我都不喜欢。”
她应道:“苏缃和芳菲不在,真是觉得家里都安静了。可惜芳菲,那么小的孩子,听她吵嚷我也高兴。”
只记得从前也有这样的一段时间,她不觉得谁是敌人,和苏缃也能和气地手牵着手。那似乎是很多年前的事,想到这里金萱嘉便又低落起来。
金芍雪习惯跟朋友在外头玩闹一阵才回家,有时还要别人家的车送回来。她进门就把书包丢给别人,快步走到两人身边,熟练地使唤别人帮自己做事:“乔太帮我找一下跳棋,我跟朋友说好明天带去学校玩。”
乔太站起来去帮她拿,金芍雪摔倒般跌到金萱嘉身边,嬉皮笑脸地问:“怎么了,死了全家似的。”
“我有些事情想不明白,总在心里堵着。”她没有烦恼愁绪,金萱嘉被她的活力感染,扭头对她道,“来得正好,我有话问你。你觉得唐蒄是个什么样的人?”
“老师?她不就那样嘛,你怎么问这个?”金芍雪推敲几秒,惊愕道,“不会吧,爸真要娶她啊?”
“你少胡思乱想,”金萱嘉白她一眼,说,“我们家刚搬来这里不久就接连出事,我之前就有点隐隐不安。”
“嗯,她算是我们搬来南京的第一个熟人,”金芍雪也严肃起来,她边回忆边点头评价道,“她人很有趣,就是上课的时候严厉了点,别的时候还会跟我玩。”
“是啊,她对我也很不错。”金萱嘉放心不下,还是本着防而无患确认道,“她跟你说过什么奇怪的话吗?”
“没有啊,能说什么奇怪的话?”金芍雪不知道她为什么这样谨慎,摊手说,“连宋迤都不怀疑她,都跑出去跟她住了。跟她住日子会过得很困苦吧?”
这话点醒金萱嘉,是啊,宋迤对她都没有戒心,唐蒄年纪轻轻,能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来?黄语失踪时她就在家里,也没发现她有什么异样。
还是看唐蒄日后的表现再作怀疑。金萱嘉轻松许多,笑道:“有你发给她的工资,她就饿不着。”
金芍雪看她情绪一番大起大落,嫌弃道:“我看是你更奇怪,莫名其妙和我聊这些我们很久没玩伦敦桥,上次她还说要在旁边配乐的。我去叫几个人凑齐五个。”
跟她玩伦敦桥好像也成了很多年前的事。以前从不觉得时间过得快,只是这两年里忽然改变了许多。金萱嘉又不说话,金芍雪看她两眼,有点不解地说:“你今天怎么一直是这个表情?感觉你特别想上厕所。”
金萱嘉抬头想打她,看见她时便更觉得迷茫。她记得十年前的金芍雪比现在更小,也没有那么多鬼点子。十年像是转瞬便过,许多事都变了。
金萱嘉放下作势要扇她的手,坦诚地说:“芍雪,我觉得害怕。大姐死的时候你还没出生,你不知道身边的亲人死了是什么感觉。”
金芍雪毫无波澜地说:“我知道啊,那个杜太太,还有金二愣,他们死的时候我不是已经生出来了吗?”
金萱嘉求证:“那你怎么不难过呢?”
“谁说死了人一定要难过?他们死了我可不心疼,杜太对我也就那样,二愣又不是我们家的人。”金芍雪对这些事不怎么在乎,云淡风轻地说,“我的同学也都还活着,有几个搬家去了别的地方,我也没什么感觉。”
她向来如此,家人朋友看得很淡。金萱嘉不肯放弃,追问道:“芳菲走了,你也一点感觉都没有?”
“少了个小孩而已,”金芍雪往靠背上一瘫,高举着两手说,“她也算是我妹妹吗?从一个娘胎里出来的才是我妹妹,可惜我娘刚生完我就没几天活了。”
金萱嘉哼一声,扭头说:“我最看不起你这样。同一个爹教出来的,偏偏你这么铁石心肠。”
“铁石心肠也比你那副表情好。”金芍雪坐直起来,指着自己向懒得理她的金萱嘉介绍,“我和你不同,我就是什么都不想要,只求安安稳稳地活下去。别人想跌宕起伏是别人的事,我只会看戏,不会参与。”
“我不想失去朋友,也不想失去亲人。”金萱嘉像是跟在她身后许愿似的,虔诚地说,“我也不想要跌宕起伏,只要我身边的人都能陪着我,我就别无所求了。”
她说着,忽然调转话头攻击金芍雪:“就为着你刚才那几句话,等你死了,我保证不会为你难过的。”
“还说身边的人都陪着你,怎么不包括我?”金芍雪气恼得想跟她吵架,她看见金萱嘉的表情又坐回去,背着她嘀咕道,“到时候你会不会难过,我就等着看啰。”
更新于 2024-10-05 19:52
A+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