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当事人 作者:花夭

    四十七 丽娘

    早上起来，地面是湿的。想来是昨夜夜半下了一场雨。天空灰蒙蒙的，云朵厚重。

    树叶都更绿了，墙角的紫藤更是紫的醉人。

    兰若刚走到掩翠阁，就听见一缕清幽的箫声。掩翠阁的竹子青幽幽的，四周很安静，只有这一缕乐声一点一点儿的钻进你的耳朵。真的很美，这箫声这景色俨然是极相宜的。

    循着箫声走进左边的屋子，只见半开的窗前正立着一个纤瘦的身影。

    碧绿的箫，殷红的唇，纤白的手，恍惚如画。

    兰若细细的打量了她几眼，只见她化着致得体的妆容，瓜子脸，柳叶眉，眉目间有一种说不出的风情。这风情，不同于豆蔻少女的明媚可人，却更引人入胜。

    身上却穿的极素，上面是藕色绣花纱衫，下面配着淡绿色的月华裙。

    这媚人的气质配着这雅的衣裳，有一种矛盾的美感。

    这位想来就是教乐器的夫子了，端地是个美人。这人这乐，不知道要迷死多少男人。不知道佟氏从哪儿找来的这尤物，教几个小姑娘好像有点儿浪费了。

    一曲吹罢，秀若佳若慧若也全到了。她们三个人显然都如兰若一样被震住了，这样的女人是长在深闺中的她们从来没有见过的。她们见到的女人全是一个模样，端庄高雅，一本正经。

    看到几人呆立在那儿，那女人把箫拿在手上，向着几人妩媚一笑，口中道：“奴家杜丽娘，见过几位小姐。”那软软粘粘的声音如糯米般粘在你的耳朵上，扯不下来。真女人呀！兰若感慨道。两辈子加起来都三十岁了的自己，跟她比，活脱脱就是青涩的长满细毛的没成熟的桃子。

    四个小姑娘参差不齐的回了个礼，完全被比下去了。

    杜丽娘又笑着问：“几位小姐想学什么呢？”

    学什么呢？几人都很为难。屋子里琴筝箫笛琵琶等乐器一应俱全，好像每一样都很好的样子。

    兰若最喜欢的乐器是古筝，可是又感觉箫呀，笛呀的也满好听的，所以也拿不定主意。

    看几人犹豫不决，杜丽娘又坐到了琴案前。弹了半首梅花三弄后又抱起了琵琶弹起了另外半首，衔接的居然极其自然。放下琵琶后又横笛在唇边，吹了一曲紫竹调。一节课下来就成了她的才艺展示了。

    几人听得目眩神迷，连杜丽娘什么时候走的都忽视了。

    几个人七嘴八舌的讨论了起来，最后秀若选了箫，慧若选了琵琶，佳若选了笛，兰若自己选了古筝。

    这个杜丽娘可真厉害，居然会这么多种乐器。相比之下，教画画的刘夫子和教下棋的陈夫子就不起眼的多。

    教画画的是年近半百的刘夫子，长的普普通通，唯有下巴上一把梳理的整齐的长胡子，平白添了几分仙风道骨之气。听说这刘夫子虽不是什么名家，但画风富贵堂皇，一直是闺阁中出了名的教画先生。

    教下棋的是徐夫子的一个师弟，二十几岁，细眉毛，小眼睛，模样平常，然而下起棋来神情中有一种痴迷的专注。据说他就是因为太过痴迷于下棋，在正经功课上不用心，所以屡试不中，因而混的潦倒，到现在就沦落到几个府上教女学生下棋的地步。但看起来他本人却举止坦然，神情间毫无不得志的窘迫之色。

    一天的课下来，脑子里一下子塞了这么多不同的知识，只觉得乱糟糟的。

    只到几天后兰若才逐渐适应新的课程。

    现在新增了琴棋书画的课，原先上午学文下午学针线的课程安排就不适用了。

    如今改成了原先的课程不变，不过改成了两天一次，另一天就专学琴棋书画。

    因为几位小姐选的都不一样，杜丽娘的课程就复杂了。她索把几样乐器全带在身旁。教一个吹箫后，再教另一个弹琵琶，再古筝，再笛。都教了一遍后，就让各自下去练，有多余的时间，就一个一个单独指点。

    因为教的时候，大家都在，兰若本想把什么箫呀琵琶呀笛的全都学会。不过一时半会却贪多嚼不烂，倒还是先一门心思的学起了古筝。

    刘夫子则是中规中矩，因为是刚开始，所以教的都是基础知识，到现在兰若还没见他画过一幅画。

    教下棋的陈夫子则是个十足啊，往往教着教着，他自己就拿着本珍惜的棋谱在那儿独自钻研了。这个夫子太不务正业，好像他来到府中就是来借棋谱看似的。好在董鄂文和和他很要好，两个人棋逢敌手，倒是两个人下棋的时候多些。所以佟氏也不好说什么，倒乐得作这个人情。

    府中来了新夫子，八卦党们除了聊三老爷大少爷二少爷选亲的话题，很快又多了新的传言。

    尤其是关于杜丽娘的传言更是活灵活现，版本多多。最官方的版本就是这杜丽娘原先是教坊的红人，后来年岁大了，就离了教坊，被达官贵人家请去做供奉。

    戏剧版本就是这杜丽娘看中一个进京赶考的穷书生，拿出自己多年积攒的银两交给对方为自己赎身。谁知这书生卷了她的钱财逃走，再也没回来。杜丽娘受此打击，心灰意冷，遂决定终身不嫁。

    还有一种说法是杜丽娘艳名四播，被一个宗室的王爷看中，要纳她回去做妾。谁知王妃不允，命人砸了她的场子。教坊里容不下她，赶了她出门。杜丽娘无法，只能早早从良，靠教一些女学生为生。

    另有甚者，居然说杜丽娘是大老爷的相好，如今弄到府里来，早晚抬了姨娘。

    这几个说法，兰若觉得第二个比较可能。第一种也合理，然而杜丽娘这样一个美人不嫁人总得有个原因的吧。第三种说法想来不可能，如果是这样，佟氏也不会请她到府中。第四种说法更是异想天开了，佟氏是多明的人，怎么可能把这么强劲的情敌弄到府中来，除非她脑袋坏掉了。

    然而面对府中层出不穷的流言和众人探究的眼光，杜丽娘一直泰然自若，举止从容。上课的时候，认真的教几人学习。不上课的时候就住在瑶若的丁香院，出入都跟瑶若一起。

    看到瑶若一天比一天更有风情，再想到瑶若今年要参加选秀。就不难猜出佟氏的用意，莫不是真的要瑶若进做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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