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当事人 作者:花夭

    八十二 情深

    她说的含糊不清，把众人听的一愣一愣的，忆如上前帮锦心顺了顺背，道：“锦心姐姐，你慢点讲，什么三小姐的，三小姐不是在碧云寺吗？”

    锦心歇了下，定了定神，方一五一十讲了起来。原来刚刚她一直跑到甲板上吐了一通，方觉得好过些，正要回来，却听一个小厮忽然指着身旁另一个小厮大叫了一声三小姐，紧接着就跑走了。她觉得奇怪，走过去一看，那努力低着头的小厮可不正是三小姐瑶若吗？

    那认出瑶若的小厮不一会儿就带着董鄂文和赶了过来。三小姐一看到董鄂文和就跪了下来，她就趁此连忙跑回来了。

    兰若一听，来不及细想，拔腿就往甲板跑。到了甲板，正好听见董鄂文和怒斥道：“你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简直是荒唐。”说着又大声道：“四书，快去叫船老大停船掉头往回开！”

    瑶若跪在甲板上，眼泪扑通扑通往下掉，“三叔，不要，你先听瑶若说。”眼睛却直往董鄂文和身边的徐晨光看。

    董鄂文和怒气更盛，“你说，我倒要好好听听，看一个深闺千金有什么理由穿成这样和下人们混在一处。”

    瑶若面色羞红，咬了咬嘴唇，仿佛下了什么决定，脸上竟露出破釜沉舟的决然。

    兰若见状，知道瑶若要说出和徐夫子的事情，忙上前扯了扯董鄂文和的袖子，道：“阿玛，是不是让众人先散了。”

    董鄂文和看了看四周，挥了挥手，“都进去吧。”一众杂仆依言退了，甲板上就只剩下董鄂文和，王云芸，徐晨光，兰若，瑶若几个了。

    瑶若破釜沉舟似的把自己对徐晨光的心思全说了一遍，说完又大声哀求，“三叔，想一想你原来和三婶之间非卿不可的感情，侄女也是这样，请你成全侄女。”

    董鄂文和显然被瑶若的话震动到了，看了看瑶若又看了看徐晨光。良久，沉着脸道：“不行，你们的情况不一样，老太太，大哥大嫂都不会同意的。趁着现在事态还没有扩散，你赶快回去，我会修书一封，尽量让大哥减轻对你的责罚。”说完转身就要去吩咐船老大。

    看董鄂文和心意坚定，瑶若无计可施，神情绝望的望了望四周，忽然爬起来飞快跑到船沿，声音凄厉，“三叔，你要是送我回去，我现在就从这里跳下去。”她的声音，因为逆着风的缘故，显得飘渺而不真实，

    每一阵江风袭来，她纤瘦的身子都要随风摇摆一下，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掉下这深不可测的水底。

    徐晨光看的眼眦欲裂，厉声喊道：“三小姐，不要。”说完扑通一声跪到董鄂文和面前。一字一句的恳求道：“圆石，我们相交这么久，我从没有求过你什么。我现在只求你一件事，不要送三小姐回去，我保证，明年我去参加春闱，一定中个状元回来，到时再到国公府求亲。”

    董鄂文和忙伸手去拉徐晨光，“徐兄，你快起来，你让兄弟如何自处。”徐晨光却直直的跪着，就是不起，定定的看着董鄂文和，坚定的道：“圆石，你不答应，我不会起来的。”

    自从徐晨光跪下的那一刻，瑶若的眼睛就一点一点焕发出光彩，到最后，一双眼睛竟如星子般明亮。

    兰若眼中泪光漫盈，要不是想看看这个徐晨光到底有没有心，刚才她早就上前阻止了，还好徐晨光还算是个有担当的男子，到底没有辜负瑶若的一往情深。

    泪眼婆娑的转过头一看，王云芸已经一脸的泪，“老爷，世间难得有情人，你就答应了他们吧，老太太大哥大嫂要是怪罪，妾身和你一起承担。”

    兰若也忙上前道；“阿玛，徐夫子的才华你也是知道的。想来中个状元真的不算难。你就答应了他们吧。”

    董鄂文和神色复杂的道：“我又何尝不想成全他们，只是。”说到这里停了下来，长长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瑶若你快过来，徐兄也快快请起，我答应了就是。”

    徐晨光听完，欣喜若狂，爬起来一直跑到瑶若身边，一把拉了瑶若到怀里。董鄂文和正待出声制止，两个人已经分开，四目对望。

    看着深情对望的两人，董鄂文和三人识趣的退了回去，把空间留给了一对有情人。

    董鄂文和径直回到自己的船舱，默默坐下，半响方对跟着进来的王云芸道：“你是不是觉得我无情，没有马上答应他们？”

    王云芸温柔一笑，道；“怎么会呢？老爷若无情，那天下就没有有情的人了。老爷想的更多更深，我们只是动动嘴皮子而已，老爷却要承担全部，老太太的怒火，大哥大嫂的责难。”

    董鄂文和望了王云芸一眼，“这些也就罢了，我更担心的是他们俩的处境，晨光虽然大才，然而作的文章太过狷狂，所以一直不得主考官欢心，屡试不中。如果他明年考不中，瑶若的名声已经毁掉，这一辈子就算完了。而且就算晨光考中了状元，恐怕也不放在大哥的眼里。”说完又重重叹了口气，“我怎么也没想到瑶若和晨光会有私情。罢了，少不得要替他们谋划一番。”

    说完大声喊道：“四书，拿纸笔出来。”王云芸忙道，“老爷，不用叫四书了，妾身来。”说着，从箱子里找了文房四宝出来，先铺好了白纸，又理顺了毛笔，把握笔的那一端放在董鄂文和手边，又仔细的磨起了墨。

    看着董鄂文和笔下一个个潇洒飞扬的墨字，王云芸磨墨的手不停，脸颊却不由飞红一片，刚刚他看自己的那一眼，好像没有从前那么冰冷。

    兰若刚回到船舱，就被锦心几个连声追问。都被兰若以一句，事关三姐姐的名节，岂能乱说堵了回去。几人无法，只能把心里的疑惑放回了肚子里。

    没过一会儿就见五经新娶的媳妇走了过来，说是船上没有多余的房间，三老爷说让三小姐和七小姐一起住。

    五经媳妇其实就是六顺，她当时被老太太送到佟氏房里，却一直安份守己，倒也讨得佟氏几分喜欢。后来董鄂文和亲自为五经去求亲，佟氏既去了心头大患，更乐得做个顺水人情，不但同意了，还备了不薄的一份嫁妆。

    等兰若同意了，六顺又走到兰若面前，在她耳边悄声道；“三老爷说还请七小姐留意些三小姐，莫要做出些不妥的举动。”

    兰若了然的点点头，不一会六顺就领着瑶若和另一个小厮装扮的人走了进来。走近一看，原来是香秀。主仆两人换了平日的妆束。对外就说三小姐跟着去扬州住一些日子。

    莲喧和锦心吃了小六送的药，一点儿也不晕船了。董鄂文和给国公府的信在一个港口停驻的时候使人送了回去。

    船行了二十来天，两岸的景色越来越偏向江南的秀美。终于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到达了扬州。

    快靠岸的时候，船上的奴仆们全都忙了起来，整理各种行李，箱子包裹。

    等到了扬州码头，船一停稳，众人就鱼贯下了船。

    再一次脚踏实地的感觉真好，何况是对兰若有特殊意义的扬州土地。

    码头上早有知府衙门的小吏守在那里，迎了一行人到了前面不远的接官亭，安顿众人休整了一番，又使人去通知扬州其他的属官。

    等众人赶来，董鄂文和当众宣了圣旨，又摆了香案，接了官印，才算是正式就任。

    早有准备的轿子停在那里，董鄂文和被众人簇拥着坐了知府官轿去了衙门，而兰若等一众女眷则坐上了车轿由差役带着直接去了知府府第。

    却是一栋五进五出的院子。园内假山层叠，繁花盛放，然而兰若坐了这许久的船，一时实在没有心情欣赏。等自己的房间安排好了，随意吃了些晚饭，洗了澡，就一屁股倒在那张红木雕着繁复花纹的大床上，蒙头大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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