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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于 2018-07-12 0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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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师 作者:来自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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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楷模!”

    军汉不善言辞,说不出个五四三,营中还有主簿文吏,不乏体会上官之意,能言善道者。

    不过半日,“刘柱史误信奸贼,险酿成大错”之事,便在镇虏营传播开来。

    将官卫卒乃至役夫边民,都晓得这位“刚肠嫉恶”,被贼虏生生气昏过去的监察御史。

    真假与否……有关系吗?

    众人只需晓得,杨佥宪一心为大家考虑,功劳赏银一概不缺,祸患都被扼杀在萌芽,已然足够。

    虚言如何?

    指鹿为马又如何?

    脑袋系在裤腰带上,用命换来的实惠,被轻飘飘几句话断送,甚至扣上莫须有的罪名,才该拼死一争,抽刀子杀人!

    杀良冒功?

    哪来的良?

    别部附庸,京卫和营卫不了解,边军却是几番照面,打久了交道。

    夏秋放牧,冬春为匪。

    抢劫粮食牲畜,杀起人来,眼都不眨一下。

    戍卫边塞,见多扬鞭放牧,挥刀杀人的“牧民”。

    现下,别部战败,营地被烧,阿尔秃厮随时可能再至,附庸部落失去庇护,乞求内附,不过是权益之举。

    等到仇家退走,从大明得到足够的好处,部落恢复元气,九成以上会刀口转向,冲破边军,抢劫边民,举部叛回草原。

    这样的情况,不是一例两例。

    凡在边塞戍卫五年以上,都能举出先降后叛的白眼狼。提醒新兵,豺狼性恶,改不了吃肉,一时心软必遭反咬。

    战场之上不能犹豫,战场之下更不能迟疑。

    打蛇不死反受其害。

    军汉都能懂得的道理,朝堂上的衮衮诸公却不明白。

    不是万不得已,杨瓒也不想撸起袖子,冒险施行此计。稍有不慎,即是举朝为敌。

    只能说逼到份上,不想被活活气死,只能抄起家伙开揍。

    对手是谁,已不重要。

    与顾卿商定之时,杨瓒便知道,第一子落下,再无回头路。

    棋局既定,哪怕对上六部九卿,甚至内阁,他都要一步接着一步,继续走下去。

    刘庆被抬走,安置在右营一座军帐。

    张铭提起长刀,领护卫策马出城,巡逻墙子岭一带,搜寻漏网之鱼。

    城外营地被烧,壮丁被万户亦卜剌杀死,妇孺被徐姓商人带往草原,本以为扫清收尾,结果仍被刘柱史找上门来。

    这次是个冒牌货,难保下次不是别部牧民。

    怀抱侥幸心理,实非聪明之举。

    思量一番,张总戎亲自领兵,誓要将镇虏营四周清扫干净。

    出城不久,遇到应城伯孙钺。

    知晓对方接到敕令,将接替战死的温总戎镇守蓟州。张铭打马上前,一拳捶在孙钺肩上。

    “你这杀才,到底遂心!”

    孙钺大笑,反捶回去。

    “京城的日子,我实在过不惯。朝堂上的那些弯弯绕,见着就心烦。不如仿效先祖,戍卫北疆,为国杀敌!多杀几个鞑靼,将伯颜逐走漠北,才不负皇恩,不愧对先祖留下的这杆长枪!”

    “自土木堡之后,贼虏益发猖獗。”

    “是啊。”

    “那些草场,本都是我朝的州县卫所。”

    两人拉住缰绳,向东眺望,磨刀峪之外,本为国朝疆土,却连年被鞑靼蚕食,直逼城下。

    洪武、永乐乃至宣宗年间设立的衙门卫所,营台地堡,现都孤立荒原。风吹日晒,为鞑靼马蹄践踏,均成残垣断壁。唯在朔风飞雪中,追忆洪武之威,永乐之盛。

    不至朔北,不晓雪冷。

    不睹边塞,未感耻寒。

    身为功臣武将后代,眼睁睁看着边塞被侵,先祖打下的疆域失于己手,如何不痛心?

    偏朝中多是“怀仁”之辈,即便打了胜仗,也要讲究仁义道德,实行优抚,许心怀鬼胎之辈内附。

    牧民可怜?

    死在“牧民”刀下的边军边民,谁来可怜?

    长居京城,看不到北疆,行优抚之策,恰如东郭兼爱豺狼,可笑得令人痛心。

    张铭孙钺并马而立,都未出声。

    眺望覆盖白雪的草原,胸中似有烈火燃烧,神情却愈发的苍凉。

    他们都知道,杨瓒所行实为险策。

    但是,为血洒蓟州的千百英魂,为无辜枉死的边民,为堆叠在城下的尸身,终选择站在杨瓒身后。

    行之无悔,义无反顾。

    朔风起,飞雪渐急。

    孙钺打马回营。五日后,他将前往密云,掌武将印,镇守蓟州。

    张铭掉头向北,继续巡视荒原。

    寒风呼啸,似刀划过脸颊,不觉半点疼痛。

    镇虏营中,几名军汉提着木桶,扛着铁铲铁锹,走到中军大帐前,铲起冻结的血水,收起断头尸身。

    忽然,一个老边军停下动作,皱起眉头。

    “不对。”

    余下人抬头,面露不解。

    哪里不对?

    “这是个汉人。”老边军道。

    “什么?”

    “看虎口。”

    尸身尚未僵硬,老边军翻过牧民掌心,指着虎口和指腹,道:“一看就知道,这是握锄头的手。鞑靼手上的茧子,可不是长成这样。”

    话落,又扯开皮袍,查看过肩头痕迹,几名军汉都沉默了。

    片刻,有人恨恨的唾了一口。

    “十成是个汉贼,便宜他了!”

    鞑靼固然可恨,叛国之人更加可恨。

    圣祖高皇帝打下江山,和鞑靼的祖先是死仇。几代的仇怨,游牧民族和农耕文明固有的矛盾,非轻易可解。

    身为明人,不思保家卫民,反背弃家国,投靠仇敌,祖宗都要蒙羞。

    “这样的还收什么尸,合该丢去草原,送进狼腹!”

    “别嚷嚷。”老边军忙道,“咱们能看出不对,几位大人能不晓得?既然大人说他是鞑子,那他就是鞑子。都嘴巴严实些,别乱说。惹出麻烦,老子绝不轻饶!”

    军汉们点点头,继续铲雪,不再多言。

    少顷,积雪铲净,军汉们提出木桶,走出城门,架起一堆干柴。

    火光点亮,浓烟升起。

    很快,尸体便被火焰吞噬。

    寒冬腊月,雪积三尺,最厚的地方能没过膝盖。

    土地冻结,铲子下去,似敲在岩石上。别说挖坑,连块土都铲不起来。

    尸身只能火葬,骨灰装进陶罐,待春暖再行安葬。

    对叛国之人,军汉极是痛恨。不是上官下令,压根不会为他捡骨。

    化成灰,洒在城下,被人踏马踩,才是该有的下场!

    入夜,刘庆醒来,脸颊上过药,没有肿起,仍是火辣辣的疼。

    撑起身,仔细四周打量,发现身在陌生军帐。

    下了矮榻,几步走到帐前,掀起帐帘,门前守卫听到动静,当即架起长矛,将他挡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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