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人鱼 作者:腌蟹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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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绪和理智割成一片片，把脑中的一切搅得天翻地覆。脑域混乱的坏处在这一刻一口气显露出来，她只觉得眼前像走马灯一样不断冒出各种记忆。

    海连首先想到今早长官说的话，关于莱卡星，关于莱卡派……寥寥几句话就将一切真相展露在她的眼前。

    她真的很吃惊，非常的。不是因为母星或许别的，而是她终于知道了，所有变异者一直想知道的、一直害怕知道的真相。

    变异者是人工产物。是科林城挑选了集合绝大部分温尔顿人良性基因的集合体和其他高等级物种的基因结合制造出来的人工胚胎。

    他们从生下来就无父无母，她还记得在自己1岁的时候有很多研究员围着她，告诉她：你是我们的希望，是指引我们自由的风标。

    然而仅仅过去两个月，一切都变了。

    因为她的脑域只有c级。

    之前海连一直想不明白、或者说不敢想，她以为是自己太蠢所以大家都失望了。现在一切都真相大白。

    他们只是无法接受。

    那些研究员，想来就是莱卡派的人了。他们妄图通过人体实验制造又强大又聪明的新温尔顿人，他们称他们为天才……是的，莱卡派渴望着，全新的、独一无二的、完美的新温尔顿人的诞生及普及。

    可结果呢，事实是如此的残酷。异变者们很强大，强大到失去摩斯威人的庇护也能独自面对一切危险，可他们的脑域只有c级。

    即使是最优秀的、生命等级高达b级的异变者也是c级。

    让平均脑域高达a级，甚至不少达到s级，单脑域而言已经是上位种族的温尔顿人舍弃自己唯一的骄傲变成只有c级的蠢货，开什么玩笑。

    所有的人在转眼间离她而去，没有斥责、没有抱怨、没有泄愤，只有无视。

    因为她、他们是失败品，是不入流的笨蛋，是玷污天才之名的蠢才。

    他们塞给海连一个小型保姆机器人，给她一间房间，就把她扔在那儿。没有虐待，却更痛。

    海连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那段时间的，她只记得那里有很多书，可她一个字都不认得。那边唯一的一本画册，关于皮尔星的，成为她仅有的打发时间的宝贝。

    后来……欧……她记得有个同伴闯了大祸，结果他们全被打发去寄宿制小学了。

    明明痛到全身无法动弹，满脸冷汗，海连却笑了，很小的、快要消失掉的弧度。

    她还记得在那儿她特别蠢，想要考第一，想要让别人关注她、对她刮目相看。

    可结果蠢货就是蠢货。同期的同学都毕业了，她才刚刚认齐所有的字。

    那时候她8岁。

    新的一批同学来了，走了，只有她还在那儿。

    无数次她身为温尔顿人的自尊和另一半高等物种的高傲都在不停鞭挞她：为什么还要留下来被羞辱？看到周围比自己小了近两倍年龄的同学、看到那些和自己一样大的人都拿到大学毕业证了，为什么还要继续？

    明明上面已经给她一个c级研究员*1的身份了，还有什么好执着的？

    小学毕业证抵不了任何用处，为什么还不离开？

    海连抿紧了唇，强忍住某种快要爆发的感情。意识在此刻仿佛和脑域、身体分离开来，她看到了两个朦胧的身影不断地在质问自己。

    女警一阵恍惚，仿佛忘了现在还在战斗，忘了她正面临死亡的危险，情绪渐渐和3年前的自己重合，她好像又看见了那个躲在角落里的女孩。

    嘴唇开合，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对方，因为就连她自己都不清楚。

    那段时光是她最艰难的时候，情感被无视，存在被否定，曾经发誓一起奋斗的同伴们也都走了。

    只留下她。

    海连不知道那时候的自己到底在坚持着什么，捧着温尔顿人5岁小孩都会做的课本一次次留级、一次次将自己最不想被人知道的弱点暴露在她最渴望得到认同的对象面前。

    即使都这样了，她到底在想什么呢？

    女警躺在地上，双眼紧闭仿佛死去一般。她的脑中早已变得乱七八糟，只有三个雾状物体还好好待在里面。

    那三个物体彼此对峙着，就像遇到某个大家都不想妥协的问题，互不相让。

    慢慢的，漆黑一片的脑域中出现了一点红光，那光芒非常细小，几乎快看不到，映进海连的眼中却让她不由自主眼睛酸涩。

    她想起来了……她只是、只是想被叫一次名字。

    不是天才不是大个子不是编号2073不是温尔*2

    是海连·维斯顿。

    是她在8岁时捧着字典一个字一个字拼出来的珍贵的名字。

    雾气中的一团慢慢飘了过去，紧紧包住那点红光。

    “……艾玛，谢谢你……”海连喃喃道，眼泪划过她的脸颊。

    15岁，那是她最不愿意回忆起的记忆，每天都沉浸在思想斗争中，她感到自己喘不过气，就要被撕成两半了。

    在她准备放弃一切的时候，她碰到了自己最好的朋友，她的救世主。

    海连到现在都还记得艾玛当时的语气和表情，即使对方说不定早就忘了。

    ‘…嗨，小家伙。你这么一个人呆在这儿？你家里人呢？’

    ‘…我叫艾玛·瓦特，你呢？’

    ‘……海连……我叫、海连·维斯顿。’

    ‘噢，海连。这名字还挺好听的嘛。’

    ‘……谢谢。’

    海连的表情越来越柔和，眼泪不受控制的不断溢出。

    在这种关键场合掉眼泪，换作平时女警早就羞窘到双耳通红了。而此刻她却浑不在意，只觉得一直压在心中的某些不好的东西终于能发泄出来。她的身体渐渐放松，脑袋里的风暴渐渐平息，好似一切痛苦都在离她远去。

    她想起了艾玛二话不说带着她离开科林城，让她住进自己家里。想起艾玛教她格斗技。想起她和西芙吵架时自己左右为难不知道帮谁的慌张样。想起艾玛硬是拖着她三个人挤一个床的温暖……

    每想到一点海连就越发感到自己的愚钝。

    她一直渴望得到温柔的对待，亲人之间的、朋友之间的、或许还有情人之间的。

    自己体内有一半温尔顿人的血统，所以理所当然这些应该向他们谋求，海连陷入了思维的怪圈。

    因为是对方创造了她，因为她不知道另一半的血统是什么，就一次次尝试着、接近着。

    到最后这甚至成了她的魔障，可回过神来，她的通讯录里还是连一个温尔顿人都没有。

    她花了17年，她的整个童年和青涩时期都被扔在地上，摔碎了。

    ……明明已经得到这么多的温柔，到底还在不满什么呢。

    海连勾起个解脱的笑容。

    已经够了，她不想再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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