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未童笑道：“小秋葵，你认真可就输了。你知不知道这个玉龙酒店的老板方总就是这节目的幕后的投资人，这节目为的就是捧自家大厨给酒店打广告的，再多厉害的大厨都只能露个脸而已啦。别上火哈。”

    秋葵嘟嘴：“可是……这多不公平啊。”

    “有钱给就公平喽，你看。”张未童指着镜头里那个浓眉大眼端着一盘“神鱼跃龙门”笑得很得意，“这就是玉龙酒店的行政主厨，他这道菜一出来这些评委肯定没一个敢说个‘不’字的。”

    张未童的话刚说完，镜头给到了陈千语，陈千语夹了一口鱼肉送入嘴里，皱眉，将筷子放下，一个字总结：“腥。”

    ☆、第25章 腌制（10）

    “腥。”陈千语直接放下了筷子,“这道菜叫什么来着？神鱼跃龙门？”

    玉龙酒店的主厨明显没想到陈千语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镜头给到他的时候他的眼神还在飘忽：“对……神鱼跃龙门。”

    陈千语笑得倒是温和,但说出来的话却像是直接堵人嘴里三颗鸡蛋黄：“请问神在哪里？除了菜品的外形看上去还可以之外简直一无是处。也是,要不是卖相还好，我也不会动筷子。”

    “……”

    现场陷入了三秒可怕的沉寂之中,不仅现场,连电视前的观众都惊呆了。

    “陈老师……这样说会不会不太好？”秋葵都看出不妥。

    张未童“wow”了一声：“陈老师不亏是大师，这种话都敢说……这是录播的吧，这种砸自己招牌的话也没被剪掉？”

    张未童回头去看张静欣，张静欣静静地看着电视,没有做声。

    陈千语望着手边淮扬菜厨师做的“将军过桥”道：“这道菜倒是地道的苏菜,以黑鱼为原料,鱼汤乳白鲜香,鱼肉入口即化，有鲜无腥。冬笋与火腿渗入了鱼鲜味却依旧保留了本身的香味和脆嫩。这道菜在造型上没有太多花哨的功夫，但在色香味的综合得分上绝对高出神鱼跃龙门，而这神鱼与将军一比，也变成普通的河鱼了。”

    现场观众发出默默的惊叹和议论之声，主持人笑道：“我们的陈千语老师品鉴之道果然与众不同，但最后还是要看所有评委的综合得分以决定谁晋级谁淘汰。好的，既然所有评委都评点完了，那么就请最后亮分吧！”

    “来自扬州淮扬菜馆的谢大厨所做的将军过桥，请亮分！一号评委王大厨给了8分，二号评委游老师给出8点5分……十号评委陈老师给了9点5分，最后总分——85分！”

    “来自北京玉龙酒店的许大厨所做的神鱼跃龙门最后得分，请亮分！一号王大厨给了9分！二号游老师给了9分……最后十号陈老师给了……唔，7分，最后总分——93分！恭喜我们的许大厨，成功晋级到决战舌尖之巅的总决赛！”

    ……

    节目临近尾声，许大厨挂着象征晋级的红锦缎跟着音乐一同鼓掌，评委上台和主持人、舞蹈演员合演出一派普天同庆歌舞升平的景象。

    细心的观众可以发现，我们敬爱的陈老师并没有出现在这闹剧之中。

    B城郊区一家私房菜馆里，铜锅羊肉，热气腾腾。

    高幼薇走进馆子里时第一时间皱眉——好大的膻味儿，低头看一眼新买的羊绒围巾，恐怕这顿饭下来要保不住了。

    “王大制作——这么好的兴致，才十月底呢就开始涮羊肉了啊。”高幼薇坐到王制作对面，堆好笑容，“嗯，涮羊肉还是这家馆子地道！”

    王制作笑着没说话，就给高幼薇道酒，还是白的。

    “哟，一上来就是烧刀子啊，我开车呢，还是喝点可乐就好。”

    王制作继续往口杯里倒酒：“怎么，这么不给面子啊高老板。你一大老板还需要自己亲自开车？”

    “哪儿的话，一会儿我不仅要开车还得去机场接我妈，不想家长闻到我一身酒气不是。”

    “没事儿，高老板日理万机的谈生意，喝点酒算什么。”

    高幼薇干笑两声，双手握在一起轻搓：“王制作，今天找我来什么事？直说吧。”

    王制作道了一大盘的羊肉入锅，笑道：“这两期的决战舌尖之巅高老板都看了吧？陈老师的表现很精彩呀。”

    高幼薇也跟着笑，拿起筷子去夹羊肉。脂肪分布均匀，色泽鲜红肥羊一入锅就变色，换来满面肉香：“我就知道是这件事。陈老师她就是心直口快，有什么说什么，这也是她一直广受欢迎的原因之一不是么。一开始谈这事儿的时候也说过啦，要她演戏是演不来的，陈千语就是一个广告，炒话题和吸眼球的。”

    “只是炒话题和吸眼球能给六位数的出场费？高老板，别说什么心直口快了，我们这不是玩游戏，是在做生意。你们收了钱就得办事，当初合同上怎么写的，陈千语不食人间烟火你也不食？她是你的人，你没教好就放出来乱说话，这样可不好呀。”

    王制作这番话往狠里说了，但却眯着眼带着笑容，看似玩笑，但句句带着火星子。

    高幼薇继续赔笑：“好好，我回去跟她说，跟她说。”拿起酒为王制作添酒，“哎呀，王制作别这么大火气嘛，大家都是出来赚钱糊口的，有话好说。”

    王制作撇嘴冷笑：“我今天已经和陈千语谈过了，这女的好大的排场啊，连正眼都不看我，说如果不习惯她的说话方式她可以不来录影。说得真轻松，方老板什么来头她不知道，高老板你是明白的。要是她不改口，都不用方老板出马。”王制作双指用力敲在木桌上，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都能弄死她！”

    “砰”地一声极响，就在王制作说完最后一个字时，喧哗的羊肉馆子因为这清脆响亮的破碎声而安静下来。

    周围的食客纷纷投来惊异的目光，方才还在高幼薇手边的白酒已经掉在地上，白酒溅了他们俩一裤脚。

    本是放置白酒的地方此时是高幼薇白皙的手。

    她的笑容依旧，可面庞上的气氛却完全不同，似有黑云过境，字字藏雷：

    “你敢，就弄个试试。”

    好累。

    陈千语到达酒店的时候太阳穴隐隐作痛。

    这几天天天录影，有时候还两期连着录，根本不把评委当人看！不过正是因为这闹剧一样的比赛让陈千语算是有一点儿收获。

    “谢大厨做的将军过桥的确鲜美，一定要找个时间去扬州，好好品味一把正宗的淮扬菜。”陈千语在洗澡前发了一条微博，等洗澡回来吹头发的功夫已经有1000多条留言和近5000的赞。

    “看来这个节目收视率不错啊。”吹风机的热风在她头顶呼啸，她一点开留言区就看见用盆吃饭姑娘的留言了，她的留言被点了300多赞，顶到了上方。

    用盆吃饭：“陈老师快人快语可比将军过桥还要对人胃口。”

    陈千语看见这条评论时手里的吹风机瞬间脱手砸在她的脚面上，热风近距离对准她的脚脖子吹，烫得她刚起来的害羞情绪立马不见踪影只能捂着脚默默拭泪。

    陈千语一向没怎么关注粉丝数，有时候涨几十个她都看不出来。但随着节目的播出，每天都有几百个新加粉丝入账，评论区里也开始有了新风格。

    “你鼻子好像有点歪，是整容失败了吗？”

    “一张脸就占了整个电视屏幕，都要为了你去买个宽屏了。”

    “麻烦你，多大人了还这么幼稚，你妈没教你怎么说话吗？”

    当然也有老粉丝，坚持一如既往的风格：

    “陈大胖子上电视了！没有想象的胖啊，最近穷没东西吃吗都瘦了！”

    陈千语也没力气去梳头，吹完头发后就趴在床上，长发随意地散在纯白的床单上，不一会儿就入睡了。

    梦中她重新枕在张静欣的大腿上，被她温柔而有力的指尖按摩着……

    不知几点，陈千语在手机震动声中惊醒。本来在梦里被张静欣按摩过后有些缓解的脑袋一回归现实又难以自制地疼痛起来。她拿过手机，看是高幼薇的电话。

    “喂……几点了啊你干嘛……”

    高幼薇那边很安静，连同说话的语气也是不太熟悉的平静：“你睡了？抱歉打扰你，但是你现在最好起来删一下微博。”

    听高幼薇的语气挺认真，陈千语也醒了些。她把抱枕叠起来靠上去：“微博？删什么微博。”

    “就是你今天发的这条。”

    “喔？挺淮扬菜厨师那条？为什么要删？合同里不是还说在节目播放周期里要配合宣传起码要发20条相关微博吗？这都播了一半了我再不赶紧发都来不及凑数了你还要我删。”

    “主要是你发的这微博时配合宣传么？你这叫拆台！”

    “这么凶做什么，我一直都是这样的风格，难道他们请我参加这个节目之前不知道？”

    “……先不说这个，千语你现在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