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先生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没有留胡子的下巴干干净净，肤色白皙，他的举动也很文雅：“我们一直是朋友不是吗？”

    “是这样吗？”楚灵挑眉，抬眸望着他，“那封律师函只是林先生跟我开的一个玩笑了？”

    “当然不是。”林先生笑道，“我从不开玩笑。”

    “那我就不明白了，林先生对我的敌意是怎么来的。我是挡了林先生的财路了吗？还是朱媛的美色足够满足林先生的胃口？”

    林先生看着她把咖啡杯放下，杯子里荡起一层涟漪。他觉得楚灵很有趣：“你是想问我，到底是谁给的我剧本对吗？”

    “是。”

    “其实你也不用害怕，只是一个剧本而已。”

    “我怕的不是剧本，”楚灵似乎很困，眼睛里装满了困意，她抬手又喝了一口咖啡，苦涩的味道刺激着她的味蕾，“不过是一个剧本我当然不害怕，可以后呢？先是一个剧本，接下来是我电脑里的秘密，再接下来是什么？在我危机的时候给我背后补刀子？”

    林先生表现很无辜：“我说了，我们是朋友。”

    “最可怕的是‘朋友’，我不知道我还会泄露什么，或者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掌握了我所有的秘密。”楚灵斩钉截铁道，“我今天来，就是想问清楚，林先生会告诉我什么样的答案。”

    林先生沉吟半晌。他理了理西服外套，坐直了身道：“楚灵，娱乐圈真的不合适你这个大小姐。如果你乖乖回去当你的天下集团大小姐，要什么有什么不好，非要自己涉险，一个人怎么拼得过这么多人？你说得没错，是有人把你的剧本给了我，这也确实是一个警告，你只要懂我的意思就可以了。”

    “天下集团跟我没有半毛关系，我也不是什么大小姐，我拼就是我爱玩而已，拼不拼得过再说，不试试怎么知道？”

    林先生哂笑道：“好！像你这样有骨气的人不多了。我很喜欢你。你不是想知道到底是谁把资料给我的吗？我敢说你敢听吗？”

    “我没有什么不敢听的。”楚灵望着他，坐直道。

    “给我资料的是苏淮北，当初带你来见我就是苏淮北预谋。”林先生收起笑，淡淡道，“苏淮北早知道你是天下集团的大小姐了，当初她带你来见我，只是想要取得你的信任，然后再利用你摆脱她的处境。你以为苏淮北是真心想要帮你吗？她进娱乐圈两年，事业就如日中天，你以为这是巧合吗？为什么简宁见过那么多的女人，偏偏就喜欢她一个，只捧她一个，你没想过吗？还有，你们萍水相逢，苏淮北凭什么信任你，让你跟李觉名一起参与她的新歌创作？你根本就不懂音乐，她只是想利用你，让李觉名原形毕露而已。你看，李觉名离开的时候她有所谓吗？”

    楚灵脸色一白，听进耳朵的每一个字都像刀在割心，表面无动于衷，内心却血流如注。难怪楚炗当初看见苏淮北就那么不爽，难怪楚炗再三说苏淮北会骗她……不是这样的，一定是林先生在离间她和苏淮北的感情。

    她抬起头，神色坚定，笑道：“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可是即使是被利用，我也心甘情愿。这是代价，苏淮北从神台下来，走到我身边的代价。有何不可呢？”

    “哦？”林先生拿出一根香烟，摩挲着小巧精致的打火机，睨了她一眼，“你先说服你自己，再来说服我。你要不相信的话，你回去直接问苏淮北，看她会不会承认是她在利用了。你对她倒是很忠诚，可是她从头到尾都在利用你。不得不说，苏淮北的演技真的是很厉害，这届金燕奖没得影后，实在是有黑幕，不然凭她的演技，怎么说也能来个最佳女主角不是吗？”点燃香烟，在雾气升腾中，他眼神凌厉地看着楚灵强撑的神色，“你想想，到底在你面前的，是不是真的苏淮北。我骗你没有什么好处，只是不希望你还沦陷在苏淮北的虚伪演技里。当然，你要是心甘情愿我就无话可说了。”

    楚灵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咖啡馆的。她很想把那杯冷却的咖啡泼到林先生脸上，只是她魂不守舍的样子，只能勉强保持不失态。攻心为上，她知道这是林先生的离间计，可就是那么刚好，正中她的心事。

    苏淮北在她面前曾经扮演过另外一个角色，逼真得楚灵差点都相信了。

    林先生这样说，即使不是全部，也有半分真吧。楚灵像游魂一样，茫茫然不知道要往哪里去，抬头一看，城市的钢筋泥土铸造成最大的牢笼，把她困在这里。苏淮北对她是真心的吗？还是真的一开始就是利用呢？

    喜欢一个人，不是应该毫无怀疑地信任吗？还是她其实并不喜欢苏淮北，她误会了自己对苏淮北的感觉，只是闺蜜的感情……苏淮北不也是没有承认吗？至于那个吻……如果说苏淮北利用她，就连吻她也只是达到目的的手段，那她这些日子的状态，在苏淮北的眼里不是很可笑吗？

    她一定会笑话自己的吧。

    坐在公交站的长椅上，楚灵看着车来车往，心思飘忽不定。

    正开着车的顾昶瞥见她失魂落魄的样子，皱着眉头把车靠过去，停到楚灵面前，靠着窗口问：“怎么在这？上车再说！”

    楚灵一看是顾昶，心道还真是走到哪都能遇见熟人。没有拒绝，她上了车，顾昶重新启动车子，一面随意问道：“怎么了？心情不好？你不是出来买东西的吗？”

    “没有，我喜欢的那家店关门了。我现在在烦去哪里买这么好吃的面。”

    顾昶握着方向盘，看着路况，漫不经心道：“要不然，直接去剧组看看？现在正在拍摄，工作室的都去了，你老不在，不太好吧？”

    楚灵意兴阑珊地摇了摇头，闷声道：“我累了，我想回去休息，改天再去剧组。”

    顾昶一直用余光打量着她的脸色，见她真不想去，便默默开着车送她回工作室。

    苏淮北因为一直在忙工作室和外面事务，这些天没怎么见到楚灵，好像楚灵比她更忙，经常来一趟工作室交完任务之后，就又出去了。但凡是什么需要离开工作室的活，楚灵好像异常热衷，导致本来很小一件事，比如去买咖啡或者买点心之类的东西，她都愿意亲自跑。苏淮北问过一次周萌萌最近楚灵的状态之后就没有再过问了，反而大大方方给楚灵一个不用呆在工作室的活。楚灵又不住苏淮北的房子，现在俩人几乎都不怎么见面了。

    不喜欢跑剧组的人看苏淮北不去剧组，忙在工作室，直接在剧组里呆着了，说要出去采景，二话不说带着一大帮人去，期间还出省了一次。顾昶最近和楚灵走得更近不少，一方面因为顾昶本身就是负责剧组这些杂事的，一方面顾昶又喜欢围在楚灵身边转。周萌萌每天拉着姜之语，就是防止姜之语冲动之下也跟着顾昶去给楚灵找事情。总之，工作室的气氛开始变得诡异，大家好像除了埋头工作之外，很少会有开心的话题了。

    四月十一日是周萌萌的生日，周萌萌一想到最近工作室的情况，就提议要大家休息一天，凑在一起，在她们家举行烧烤聚会。楚灵接到消息的时候苏淮北已经同意全工作室一起去了，甚至请了剧组的人一块，包了几个厨子过去帮忙。顾昶还以为楚灵要拒绝，想劝她，没等顾昶开口，楚灵就先答应下来了。

    “萌萌的生日，我当然要去庆祝了。”虽然不知道内贼是谁，但是这次未必不是机会，她想要找出埋伏在身边的卧底，不得不来一次清扫试探了。

    70 你在想什么

    周萌萌的家是独立成片的, 周先生常年不在家, 这些日子又跑去了欧洲，周太太也出国旅游了，现在只剩下了周萌萌一个人，楚灵有时候会过来住几天, 陪周萌萌。她生日那天晚上，苏淮北让人弄来了四五个烧烤架，并且搬来了很多食材和美酒, 大家一看都兴致盎然, 一扫这几日的沉闷。楚灵也不例外, 她自荐要去帮忙烧烤，苏淮北要负责招待几位导演演员等重要功臣，而周萌萌众星捧月的，根本顾不上楚灵。

    顾昶给楚灵拿了一堆肉食，楚灵烧烤忙得不亦乐乎，闻着肉的香味, 就满满是自豪感：“别拿那么多肉了，去拿蔬菜, 苏总最喜欢吃蔬菜了。”她指挥着顾昶, 顾昶又端来了一盆洗干净的蔬菜, 还有几串蘑菇，楚灵用沾满油烟的手拍了拍顾昶的新衣服，欣慰道，“举一反三, 孺子可教，很好。”

    苏淮北正和人聊着，眼角余光瞥见俩人说说笑笑，沉吟片刻，敛眸轻轻抿了一口香槟，悄无声息退了出去。周萌萌看在眼里，视线在顾昶和楚灵之间转了一圈，又望向苏淮北的背影，敷衍地同吵闹的姜之语打了个招呼，随即跟上了苏淮北，叫住她道：“等一下苏总！”

    听见声音，苏淮北回过头来，见是周萌萌，便淡淡一笑，说道：“萌萌，生日快乐。”

    周萌萌道了一声谢谢，接着道：“苏总，怎么了？你要去哪里？烧烤就快好了。”

    苏淮北往她身后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