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君已经知道了。”柳坤仪道,“关于玉卮私放往生者重回人间,扰乱阴阳的事,以及你私开鬼道,违反四界法令的事。冥君将派遣一整队的维和部队来人间捉拿你与游炘念。”
“冥君这么快就知道了?”傅渊颐有些诧异,“从没见过政府部门办事效率这么高过。”
“你倒还有心思调侃。你和梦魇兄妹交过手,不用我说你也记得他们的厉害。现在不只是他们,起码有十几位和他们一样厉害的维和部队军人被派来,这些人破坏力极大,手段无比凶残。别说捉你们这两只小蚂蚁,就算踏遍四界也不是件难事。”
“这么厉害?”临邛从傅渊颐头上浮起来,鬼气森森,“上次本王没机会和他们比试比试,这次正是好机……”
柳坤仪没好气,一掌将她压了回去:“你省省,少在这里煽风点火。”
被迫回到傅渊颐身体里的临邛:“……”
傅渊颐哈哈大笑:“能这么欺负我们家鬼王的也就只有你了!”
柳坤仪一甩袖子,“哼”一声道:“从小没正形,究竟什么事才能让你紧张?冥君已经派人来,说明这次他不准备再给傅柳两家面子。他们从冥府来不知走的是什么道,若是按手续慢慢来人间,人间时间起码也得过好几个月;但如果他们直接开鬼道杀来,每一个下一秒都有可能和他们狭路相逢。渊颐,我知道你主意多,看你这么轻松,难道你已经想到办法了吗?”
傅渊颐喝了口面前的茶,缓声道:“并没有。”
“临邛恢复真身或许能抵挡屠苏和瑞露,剩下的交给流亭她们六鬼好了。”
傅渊颐摆摆手:“流亭她们不一定是维和部队的对手,上回她深受重伤,到现在我还过意不去。”
柳坤仪脑仁一阵阵发疼,就快要控制不住一把抽出她的巨刀将傅渊颐劈成两半的冲动:“这也不行那也不要……你倒是说个对策啊!”
傅渊颐说:“对策是没有,大不了硬碰硬。”
“硬碰硬?你拿什么跟维和部队硬碰硬?屠苏一个武器囊就可以将你们全部扫平,这还要我提醒你吗?”
听柳坤仪的声音极怒,傅渊颐倒是非常自在,露出一个深不可测的笑容道:“这可说不准。我有秘密武器。”
“秘密武器?”
傅渊颐点点头,表情又变得严肃:“不过在此之前,心头大患得除。”
……
最后一次。
游炘念将魂元玉握在手里,悄声走上去。
“难道你要将最后一次宝贵的机会用在这个人身上?”玉卮提醒她,“如果浪费最后的机会,你可能永远也无法揭开凶手的真面目,难道你……”
游炘念忽然加快脚步冲上去。
舅母正和一个流浪汉撕扯,那流浪汉手里捧着她的盒饭呼哧呼哧吃得正欢,她上去就是一脚踢中那人脑袋,盒饭打翻在地,流浪汉回头就拽住她的头发,两人撕扯起来。
舅母一边打一边骂游家人,流浪汉狠狠踹在她肚子上,舅母大怒,抓了饭菜往对方脸上糊,场面极其肮脏。
游炘念毫不犹豫一箭射了出去,正中舅母心头。舅母身子一软立马昏厥。
那流浪汉吓了一跳,赶紧把她瘫软的身体推开,四处望了望,把地上的饭菜拨到盒子里,迅速逃走。
玉卮也是无奈,见舅母的心头血慢慢升起,发现游炘念的表情也是恍惚的。
“你没想明白就出手了。”玉卮道,“这么一来,你在人间的时间只有不到两个月了。”
游炘念握着舅母的心头血,双眼发直。
她的确有些冲动,但也是最后的办法。
所有有嫌疑的人她都采集了一遍,线索有,可终究找不到关键性证据。
与其再等下去不如孤注一掷。
希望她没有做错。
游炘念直接捏开了舅母的心头血。
一股从未有过的酸臭味弥漫整个停车场,玉卮喊了一声“我去”,连忙后退数步。游炘念也差点儿被这味道熏昏,捂着鼻子强打精神看血幕慢慢凝聚,开始有了画面。
舅母的神智不清,所有画面都像散落一地的拼图,零零碎碎,游炘念眼睛都要看花了才捕捉到几个清晰的画面。画面里多是她女儿和丈夫打骂她的场景,那时候她应该已经疯了。
零碎不堪的场景一直持续着,始终没有线索,甚至都没有出现和游家相关的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游炘念愈发心急。
难道真的赌错了?
玉卮就要开口时,忽然血幕一黑,两人眼睛同时一圆。
黑幕持续着,没有任何声音,玉卮笑道:“一会儿主创方的名字就要升起来了么?”
游炘念没好气地回头瞪她:“你以为看电影呢?”
见玉卮表情变了,游炘念急忙回头。黑幕之上渐渐有了光亮,原来这不是谢幕,而是舅母的在黑夜里行走,四周一片黑暗,终于有了灯光。
游炘念认出了,这里是游家后院!
舅母在被游炘念推开之后骂了好一阵子,并没有走,而是在她家前院后院来回晃荡,一直往里看,甚至企图爬进房子里。
只是她一介普通妇女,没有这本事,自然翻不进去。可白永让她来借钱,女儿也要出嫁急需嫁妆,她不能就这样空手回去。
舅母磨磨蹭蹭半天,见武秀英从后院出去了,她贼兮兮地往后院走,从口袋里拿出各种铁丝卡片,想要把门给启开。即便是后院,她这种拙劣的手法也是没办法当个小偷的,折腾半天门也悍然不动。舅母似乎放弃了,正打算走时,忽然停下了脚步。
她好像听见了什么声音。
游炘念无比紧张,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血幕。
舅母发现了后院有个窄窄的缝隙,那缝隙是为了别墅整体空间美感而留下的,只有十厘米宽,每隔五米就有这么一个缝隙。缝隙之后是树,舅母居然往这缝隙里挤,挤了半天也进不去。
她身体进不去,可目光却穿透了树丛,看见后院里的景象。
后院里有两个人影,舅母好奇地盯着看,有个人将已经昏迷的游炘念从车里拽了出来,有些费劲地往屋子里拖。
舅母看见这一幕本能地心慌,脚下一哆嗦踩到一只野猫。
野猫剧痛,撕心裂肺地嚎起来,那人猛地回头,舅母根本来不及看清那人的脸,迅速往回跑!
她居然没看清!
游炘念都快疯了!
将她拖进屋里的肯定就是凶手!舅母看见了!却没看清!游炘念真想当场把舅母抽起来狠狠抡几掌!
游炘念不住地扯自己头发,玉卮压住她肩膀道:“你冷静点!看!”
游炘念再往血幕上看去,见舅母眼前一片摇摇晃晃,她在奔跑!
忽然视野一矮,她不知道被什么事物绊到了腿,狠狠摔了出去。顾不上浑身的擦伤,她想要起身再跑,一抬头,一个女人站在她面前。
舅母和那人对视了足足一秒钟。
她看清了这人的脸。
那人一掌盖上来,舅母便失去了知觉。
血幕到此结束。
游炘念和玉卮都愣在原地。是的,她们都看见了那人的脸。
“她怎么会在我家?”游炘念脸色惨白。
玉卮倒是比她冷静一些:“你舅母发疯很有可能是她的杰作。她这一掌并不普通,带着深厚的法力。”
游炘念怀疑过很多人,即便她怀疑全世界都不曾怀疑过这个人。
这个人她和玉卮都很熟悉,甚至朝夕相对。
舅母和林泽皛对视的那一秒时间里,满是符纸的连帽衫遮去了她一半的脸,她阴森的笑容中充满了自信与邪恶。
林泽皛。
游炘念想过舅母可能会给她带来一些线索,可没想到最不起眼的人,身上却藏着最重要的证据。
第124章
舅母的心头血还在继续,支离破碎的画面已经无法引起游炘念任何的注意力,她整个脑海都被林泽皛塞得满当当,无法思考。
“芳芳?”玉卮拍拍她,“你那个舅母就要醒了,我们先回车上。”
游炘念没说话,只跟着玉卮走,思绪回归时她已经坐在车上了。
她拿来一瓶水,咕噜咕噜地喝,想将体内的震惊压回去。
脑子里很多疑问,她需要冷静。
林泽皛为什么会在她家外面?舅母这记忆已经是五年半前,那时候林泽皛才几岁?她为什么要对舅母下手?对了,因为她觉得舅母看见了院子里的人……可她为什么不直接杀了舅母而是要让她发疯?
这场火是她放的吗?人是她杀的吗?
游炘念已经镇定了一些,可还是被突如其来的巨大意外弄得有些慌乱。
玉卮说林泽皛有深厚的法力,平时真是一点都看不出。
可仔细一想,她的贪财抠门,她的忠诚开朗,全都是非常醒目的个人标志,就像是白纸上醒目的墨迹,让人一眼看去只注意到那墨迹,忽略了白纸本身。林泽皛平时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普通人,一位称职的秘书,勤勤恳恳地为傅渊颐工作着……
傅渊颐……
想到这一层关系,埋在心里一直没被彻底解开的疑问又在游炘念的心里冒头。
充满酒精味的夜,失眠的干燥空气,昏暗的走廊,傅渊颐上前来抱着她,抚摸她,嘴里念念有词:“你把我的东西藏到哪里去了?”
她的东西?
游炘念血液都凝固了,她一直以为那晚傅渊颐真的在寻找遗失的物件,她的书?她的墨镜?她的伞?或是她身边任何一件随身物品。可林泽皛的现身让游炘念思绪整个反转——傅渊颐不是在怀疑这些随身物品被游炘念拿走了,她醉酒之时说出了她主动靠近的真实目的。
“你的确有我感兴趣的东西。”
她和卢漫的合作并不是最重要最值得关注的,傅渊颐最开始的接近才是重点。
游炘念坐在原处半天无法动弹,脑海中一幕幕全是傅渊颐的笑容。
傅渊颐是个何等谨慎聪明的人,如果她和林泽皛不是一路人的话,她从未怀疑过林泽皛吗?林泽皛怎么可能瞒得过她?
游炘念握紧拳头压在唇上。
“你想的和我想的一样,对不对?”玉卮坐在副驾上,看着她,言语间充满了怂恿的意味。玉卮正要再说什么,游炘念一脚油门踩出去,车开得飞快,竟让玉卮没来得及反应,还飘在原地。
“喂!你倒是让我把话说完!”玉卮望着远去的车,无奈叹气。
不能再有任何不清不楚的疑惑。
游炘念一路风驰电掣开往国泰金典。
她要当面向傅渊颐问个明白,她到底为了什么来到她身边,林泽皛是不是她指使,游家惨案有没有她一份。
更新于 2019-10-18 17: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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