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的晏海清又扎起了高高的马尾,挥手的姿势格外青春活力,看着就特别高中生。
杨子溪发愣,心想:怎么面对我的时候就那么沉重呢?
这个反差不知道哪里戳痛了杨子溪,她看着晏海清那个小小的、不知世(g)事(jiang)险恶的身影,“跟踪”的念头又蠢蠢欲动。
不会被发现的吧……肯定不会被发现。只要不被发现,跟不跟踪都没有关系的。
晏海清带着条小尾巴出了商业区,换上自行车的时候,身后的小尾巴目瞪口呆。
啊,敌人竟然有代步工具!可恨!
不过杨子溪没有犹豫很久,她很快招了一辆的士,道:“跟着前面那个骑自行车的。”
晏海清骑着自行车,一路畅通无阻,心情飞扬。她骑过了两条街,又拐了几个弯,最后把车停在了某医院门口,进去了。
杨子溪看着面前的“南门综合医院”,愣了愣。这是市里著名的精神病院。
司机看了看前面,说:“你下车?”
杨子溪说:“等她出来,这段路加小费。”于是司机没有再说话了。
过了十分钟,晏海清提着一个小小的白色塑料袋出来了。她把塑料袋挂在车把上,再次开启了自行车环游之旅。
出租车也缓缓启动了。
这次晏海清骑得很慢,像是没有什么目的地。出租车也被迫开得很慢。杨子溪一直在琢磨,是不是因为去过医院了,所以晏海清心情不好。诊断结果不好?
当第三次经过附小的时候,杨子溪觉得有些不对了,她问师傅:“我们是不是来过?”
司机一边打方向盘一边漫不经心地说:“是啊,小姑娘带着我们绕圈呢。”
“……”杨子溪说:“你怎么不早说。”
司机回:“我要赚钱啊。”
……也是很有道理。
既然对方已经发现了,杨子溪索性付清车钱从车上下来了。晏海清也把自行车停下了,掉转车头,推着走向杨子溪。
杨子溪站定在晏海清的车轮前,问:“你发现了啊?”
晏海清皱着眉头,抿了抿嘴唇说:“从医院出来发现的。你跟了我一路?”
杨子溪吊儿郎当地把重心只放在一条腿上,说:“对啊,不好意思啊。”被抓个正着的话,还是道歉好了。不然晏海清的车轮碾过来了怎么办?
大概会对自己发火吧。这种事情被发现了也是挺不道德的。杨子溪想。
“杨子溪你……”晏海清欲言又止,“你是不是讨厌我?”
说这话的时候,晏海清脸上没有那种苦大仇深的怒气,而是全然的疑惑不解。
——站在晏海清的角度看,自己的高中新同桌毫无理由地对自己冷暴力,偶尔的交流都是看自己很不顺眼的样子。实在是一件令人困扰的事情。
她们还要同桌半学期呢。
这个疑问句没有任何负面的私人情绪,似乎只是单单一个问句而已。确认着“你讨厌我”这件事情。不知道为什么,杨子溪从对方轻柔的语气和歪头的动作里看到了一丝脆弱,叫人的心都颤抖了一下。
她反问自己,讨厌晏海清么?
讨厌这个未来要抢自己未婚夫的人么?并且以自己最不齿的方式实施的人?
仔细地思考和内视之后,杨子溪果断地摇了摇头。她不喜欢陆阳文,无爱不生恨,那么自然也是不讨厌晏海清的。
然后她接着说:“我这人说话比较直——”这个短句就代表着杨子溪要任性地用语言伤害别人了,“我不喜欢你。”
晏海清愣了愣,然后慢吞吞地“哦”了一声。刚刚那个小猫似的脆弱表情已经收起来了,她用一种十分奇妙而生硬的表情和语气说:“那我请你吃饭吧。”
杨子溪:???
这是什么展开?
杨子溪在心里震惊了一秒,然后果断拒绝了对方:“不用了。”
晏海清又慢吞吞地“哦”了一声,然后跨上自行车。
杨子溪吓了一跳,以为对方这是邀饭不成而杀人灭口,可自己身体素质不太好,能躲开吗?
晏海清说:“那我走了。”然后掉转了车头,骑着自行车扬长而去。
杨子溪望着她的背影,心情有一点复杂。
晏海清这反常的表现,不会真的有什么心理疾病吧?
第7章 作业
这个周末之后,杨子溪似乎觉得周围有了一点点改变。
比如常易一见到她就惊呼:“你烫头发了啊!真好看!”并用伸手去摸杨子溪的头发卷。
高中规定了不能烫发染发,不过杨子溪自诩自己(心理上)已经是个大人了,所以并没有令行禁止。
只烫发尾都是对校规的尊重了。
杨子溪捏着头发把发尾扯过来,笑着说:“随便烫的,过两天就没了。”
常易坐在座位上,用一种很羡慕的眼光回头看杨子溪,问:“这头发多少钱啊?”
杨子溪说:“你猜?”
“唔……五十?”常易说。
杨子溪神色复杂地看着常易的麻花辫,心想怪不得你只能梳这种发型。不过她没有说出真实的价格,而是微笑着敷衍道:“差不多吧。”
这时候杜宇转过头说:“我看肯定不止五十,我妈妈做个头发要六七百呢,不过她那是大波浪。这种小的打个折,三四百吧。”他求证似地看向杨子溪,问:“对不对?”
虽然槽点也很多,但是杜宇明显对美容美发行业的认识要深刻得多。杨子溪没打算引战,笑了笑,说:“我还是个孩子,放过我的银。行。卡吧!”
谁知就这样,常易还是生气了,瞬间脸色一变,说:“收英语报纸了,收英语报纸了!我上课前给老师交过去。”
常易成绩很不错,班干部自荐的时候她却只选个组长,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听到常易说要收作业,杨子溪一愣,她都忘记这个作业了,压根就没带回家去。她问:“可以下节课再交么?我好像没写……上课赶一下。”
常易刚刚还在夸杨子溪,现在却阴阳怪气说:“你英语成绩好也不能这样啊。你随便填几个交上去呗,反正不是考试。”
杨子溪本来已经急匆匆把手伸到桌肚里去掏报纸了,听到常易这么说,她从抽屉里拿出一本《爱欲与文明》,说:“没事,你就跟老师说我没交吧,反正我没写。”
矫情得!老师明明说中午之前交就好了,一句话不合就提前收作业,还摆脸色呢。杨子溪虽然不愿意与人交恶,但是也咽不下这口气。
我一成年人,还就要跟小孩子计较了。
常易也没想到杨子溪竟然敢这么说,她磕巴了一下,说:“你、你不怕老师骂你么?”
杨子溪随口回答:“乱写交上去也会被骂啊。要么你借我抄?”
常易嗫嚅了几下,并没有说话。
杨子溪也料到了这个反应,没有说话。
突然一张报纸伸到她面前,说:“我借你抄吧。”
杨子溪侧头,饶有兴趣地打量晏海清。
小姑娘这是什么意思?上次请吃饭,这次给作业,怎么看怎么是讨好,可对方脸上又面无表情,连个微笑都欠奉。
晏海清被盯得别扭了,微微移开了目光说:“你随便改几个选项就可以了……”
杨子溪还是不接,晏海清又说:“你不抄我就交了?”
———
后来这事情一直持续了好几天。甭管什么课,只要要交作业了,晏海清都会先问杨子溪一句:“你做完作业了么?”
杨子溪起初莫名其妙,后来看对方实在是太孜孜不倦,她竟然也开始不写作业,每天就等着晏海清的作业抄。
即使在这件事情之外,两个人仍然不怎么讲话,杨子溪甚至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谢谢。晏海清也不计较,依旧冷着个脸把作业给她。
这件事情实在是太奇怪了,杨子溪完全想不通晏海清这么做的原因。
莫非是因为自己说了不喜欢对方且态度冷艳,而晏海清恰好是个抖m,上赶着被自己虐?虽然这估计不太可能,因为陆阳文显然会上赶着巴结晏海清,不是一个s满足不了这方面的需求。
那是因为晏海清看常易不爽故意气常易?想一想自己每次抄作业的时候,常易的表情都特别奇怪,像不齿像嫉妒又像愤怒。
杨子溪怎么也想不通,终于有一天在食堂里把这件事情对钟梨复述,省去了开头结尾,总结陈词只抓重点:“我的学霸同桌非得把作业给我抄。”
钟梨问:“学霸是什么?”
杨子溪一愣,在她的概念里这是基础词汇,根本不需要解释,她甚至忘记这个词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了。可是钟梨却没有听过,不止这个,她也没有听过“我伙惊”和“喜闻乐见”之类。
这些随着智能手机和社交网络一并雄起的流行语早已经过时,对于杨子溪所处的这个世界来说并不适用。也许未来会出现,可对于此刻而言,新潮和过气并没有什么区别。
过期的流行语,过期的人。
杨子溪觉得自己可能只是时代巨轮下的一粒尘土,不知道为什么被抛到了不合适的位置,是一枚幽灵。
杨子溪笑了笑,说:“哦,学习上的霸主,学霸啊。”
钟梨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说:“长江你说的好有道理啊!”说着推了杨子溪一把。
杨子溪揉着肩,心想原来这时候钟梨就是怪力女了啊……
钟梨很快回归主题,说:“你那同桌学霸为什么一定要把作业给你抄啊?听说你们班都挺小气的,不喜欢借人抄作业。”
杨子溪笑了笑,说:“哪有,关系好还是会借的,我们班还有人把作业借你们班人抄呢。”
说这话的时候她想起了石尧和晏海清,正是是个十分恰当且近在咫尺的例子。
钟梨感叹道:“啊?谁啊?”
“我跟你啊。”杨子溪说。她暂时还不太想把晏海清和石尧的关系告诉钟梨,石尧要说的话就自己说吧。
钟梨扒了一口饭,说:“为什么你和你同桌的关系不好啊?听起来是个好人,反正比你常易好多了。”杨子溪偶尔也会跟钟梨说说自己的事情,久而久之钟梨把杨子溪周围的人都摸清楚底细了。至于钟梨前后左右的人?有比杨子溪更了解的吗?
杨子溪喝了一口牛奶,说:“你跟你同桌关系好么?”
钟梨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突兀地坐下一个人。
石尧先把盘子放好,然后跨坐进来,说:“肯定好啊,我经常借作业给钟梨抄。”
钟梨白了他一眼,说:“我还怕你的都是错的,你的成绩我还不知道?”
“那你也抄了。”
杨子溪没忍住笑,这两个人斗嘴起来互不相让,真是青春无限。
更新于 2019-10-24 1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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