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玄察觉到她的视线，抬起头对她微微一笑，望着她的眼神里的宠溺让她心里仅剩的那一点犹豫瞬间烟消云散。

    无可奈何又怎么样，突如其来又怎么样，不清不楚又怎么样，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又何必再纠结呢？是好是坏，真正去争取过才知道……

    吃过早餐后，周玄把苏懿叫到书房，给她看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本有些老旧的相册，里面有年少时的周玄，和白映涵。

    周玄的美丽在年少时便已经突显，照片里婷婷玉立的少女时而像安静绽放的白莲，时而又像明媚的骄阳，清澈又活泼的眼神透着少年时独有的阳光活力。

    在那个美得倾国倾城的少女身边，总有一个气质冷如冰山的女人安静的陪在一旁。或是用温柔的眼神注视着少女，又或是冷若冰霜的面对镜头。那透过镜头都能感受到的冰冷和身旁无时无刻都带着温暖气息的少女形成鲜明的对比。

    苏懿发现，照片里的白映涵和昨天刚刚见过的白映涵简直一模一样，在她身上似乎找不出一丝一毫时间的印迹。明明周玄已经从娉婷的少女蜕变成气质成熟又沉稳的女人，可白映涵却完全没有变化，就好像直接从照片里走了出来一般。

    看着照片中白映涵冷漠又深邃的眼睛，苏懿顿觉毛骨悚然，这女人真的是人类吗？

    周玄抚着照片上白映涵的脸悠悠的到：“苏懿，你想知道映涵的事情吗？”

    苏懿耿直的点头，她想得不得了。“嗯。”

    周玄拉着苏懿在窗边的小沙发上坐下，一边翻着相册一边问苏懿：“有没有觉得映涵这个名字很耳熟？”

    苏懿当然觉得了，周玄作为生日礼物送她的那条手链就是同名的牌子，所以她毫不犹豫的到：“映涵珠宝吗？”

    周玄点点头：“嗯，她是映涵珠宝已经退休的董事长的千金。”

    “哦，是这样。”那又怎么样？！富二代了不起啊！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她一直都对我很好。我一直把她当姐姐看待，也把她当偶像一样的崇拜。她做什么事情都能比别人做的好，她总是能获得周围所有人的赞赏，就像一个天生全能的王者，做什么都十分出色。我崇拜她，也喜欢她，但是从来没有想过会和她有姐妹以上的关系，直到我十五岁那年她对我表白。”

    苏懿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十五岁啊，小女生最容易犯错的年纪，那个姓白的不会对周玄做了什么吧？

    “她说她爱我，问我愿意不愿意跟她在一起。我当时有些不知所措，因为我不知道自己对她有没有爱情。可是我真的喜欢她，也依赖她，我怕她会离开我，所以我答应了。”

    苏懿倒吸一口气。

    “不过，她是个聪明又细心的人，也许她察觉到了我的无助和迷茫，她知道我并不是很确定是不是真的要和她在一起，所以她对我说，她愿意等我长大，愿意等到我确定自己心意的那一天。”

    苏懿吐出一口气，还好，那姓白的还挺正直。

    “可是后来，她被家里强迫联姻，她不愿意，然后独自一人去了国外，甚至没有对我说一句道别的话。她突然的消失带给了我很大的冲击，让我一度陷入一种焦虑又无助的情绪里。那个时候我以为那就是爱，以为自己是因为爱她才会因为她的消失而那样难过。可是后来我才发现，其实我真的不爱她，那只是一种习惯。我习惯她在我身边，习惯她对我的宠爱，习惯依赖她。就算她消失后的一段时间里我确实有些失落，可也仅仅只是那样。我很快的又习惯了没有她的生活，就好像她从来不曾出现过一样。从那个时候起，我对感情就变得有些不确定了。我分不清楚爱和习惯的区别，分不清楚自己是不是真的爱一个人，还是像对映涵那样仅仅只是一种习惯……”

    苏懿在边上静静的听着周玄的述说，看着周玄用一种怀念的神情一页一页的翻着那本已经有些褪色的相册。

    她不是很懂周玄说的这些话，但是她听懂了一件事。那就是白映涵自始至终都没能得到周玄的青睐，但是她苏懿却得到了，她赢了白映涵！

    虽然知道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是不对的，可是她还是忍不住的想要欢呼，甚至想拉着周玄立刻跑到白映涵面前去虐狗，然后得瑟的说，这就是当着她的面亲吻周玄额头的代价！

    周玄看着照片，突然抬头看向苏懿，一脸担心的到：“苏懿。”

    “嗯？”苏懿还沉浸在得到美人心的喜悦里。

    “如果映涵对你做了什么事情，你一定要告诉我，我们一起去解决，千万不要自己闷着，好吗？”

    “……好。”所以，意思是姓白的会来找她寻仇吗？

    “映涵这人有点恐怖，如果她知道我已经不打算跟她在一起了，她可能会为难你，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好。”

    第75章

    苏懿被周玄那种危言耸听的说法弄得提心吊胆了好几天，可是周玄口中有点恐怖的白映涵在那晚之后却再也没有出现过，她渐渐的也就把这件事情给忘到了脑后。

    但是熟知白映涵脾性的周玄知道，白映涵只是在等她，在等她确定自己的心意，在等她给出一个她们都满意的答案。

    就像当年白映涵对她告白后，她的第一反应是拒绝白映涵，告诉白映涵她并不喜欢她。可是白映涵却没有把她说的话当回事，而是一声不吭的从她面前消失了几天时间，然后又突然出现，并且再一次对她告白。

    那个时候她因为体会过那几天没有白映涵的生活后陷入了一种害怕白映涵离去的焦虑中，又因为白映涵给了她适应的时间答应愿意等她慢慢的理清自己的感情，她便接受了白映涵的第二次告白。

    可是现在想来，她很清楚的知道那个时候的自己应该是中了白映涵的圈套了，白映涵知道她离不开她，所以才用了那种现在想来绝对有点卑鄙的方法来让她认清自己的心意。

    这一次，白映涵似乎打算用同样的办法。但是她要让白映涵知道，这一次不一样了，她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懵懂又迷茫的少女，也不再需要白映涵的引导，她长大了，她不仅有自己的主见，也有了一个可以陪她一起去承担未知的一切的人。

    所以这一次她必需自己做出抉择，也让白映涵知道，并不是所有人都像她一样不会被时间烙上烙印。

    周玄以见电影编剧为由独自一人出了门，以为周玄真的是去办正事的苏懿当然不会跟着，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周玄哪是去见什么编剧，而是直接去找了白映涵。

    白映涵在本市有一栋房子，那栋房子还是白映涵曾经应了周玄的喜好买下的，那里地处偏僻不怎么有人出入，即方便她们约会，又让不怎么喜欢热闹的周玄觉得自在。周玄知道白映涵回来后一定会住在那里，因为她知道白映涵比她更喜欢那个地方。

    那栋位于山顶的小别墅从白映涵消失后周玄就再也没有去过，尽管那里有太多她和白映涵的回忆，她也从来没有试过在那个人消失后独自去那里寻找属于她们的记忆。现在想来，也许这也能印证她真的从来没有爱过白映涵吧。

    周玄驾车来到山顶，记忆中简约又干净的房子经过时间的打磨已经变得有些老旧，但那种安静又温馨的感觉依然在。不过不知道是不是随着年纪的长大，对事物的感官有了一些不一样的地方，时隔多年再来到这里，已经没有当初那种觉得这里是全世界最特别的地方的感觉。

    门前的小院子里她亲手种下的各种小树苗都已经长得有两个她高，曾经和白映涵一起修整的小花圃被重新翻整，里面移植了各种能在这个季节养活的景观花木，院子周围的杂草被清理得很干净，而院子里也重新铺上了整齐的人工草坪。

    她记得小院子的角落以前放置着一套小清新风格的藤编桌椅，是当初她为了天气好时能坐在那里喝个奶茶看看山下的城市风景而特意购置的。而现在，那里依然放置着那样一套桌椅，只是已经不再是当初她中意的那一套。

    放眼望去，似乎这里从来没有被遗弃过，依然像当初她们经常在此休憩的小小秘密花园。但表象永远是表象，即便现在将它修整得如此温馨如初，依然改变不了这里曾经被它的主人遗弃，然后在时间无情的摧残下变得颓败荒凉，面目全非的事实。

    周玄推开围着院子的齐腰栅栏，走进这个已经许久没有踏足的地方。

    房子的大门敞开着，屋里传出隐约的古典西乐的曲调，那是白映涵最喜欢的音乐，轻缓柔和，听着让人身心舒畅，很适合在阳光温暖的午后静静聆听。

    每次听到这种音乐，周玄总会想起许多年前的一个画面。

    阳光充裕的落地窗边，白映涵坐在一张三角椅上，捧着一本厚厚的外文书籍安静的翻阅，她的身后有一台古典唱片机，正静静的奏出舒缓人心的音乐，她的周身镶印着充满了暖意的阳光，她长年冷如冰雕的脸上少有的被阳光印出一种柔和的美感。

    那是某个午后，午睡醒来的周玄睁眼看到的第一个画面。不管时隔多久，她永远都记忆犹新。

    因为那是唯一一次，她觉得白映涵身上没有了那种让人感觉冰冷的阴暗感，而像一个有了感情的鲜活人类。

    周玄站在门外，看着屋里一如从前的布置，视线很自然的看向那个给她留下了深刻印象的落地窗。那个角落和记忆中一模一样，只是可惜现在并没有温暖的阳光。

    “宝。”白映涵的声音拉回了周玄的思绪。

    周玄看向刚从书房出来的白映涵，在这个还有些凉意的日子里，她只穿了一件黑色衬衣，袖子卷在小臂上，露出她雪白的肌肤，领口的两颗扣子没有扣起，让她漂亮的锁骨显得性感迷人。她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但仍然掩盖不住她身上那种天生带来的阴冷感。

    “映涵……为什么你身上总有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白映涵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周玄直白的话语让她不知该作何回答。事实上她不止一次的被人这样说过，但周玄这样说，还是第一次。当然，像周玄说得这样直白又诚恳的，也是第一次。“这种开场白我还是第一次听到。”

    “抱歉，不过这个问题困扰了我很多年。”

    “嗯，这个问题同样困扰了我很多年，但我真的很抱歉，我也并不知道原因。”

    周玄点点头：“我觉得也是。”

    “进来坐。喝咖啡吗？”

    “好。”周玄走进客厅，在暗棕色的皮质沙发上坐下。

    白映涵端了咖啡过来，轻轻的放在沙发边上的小桌子上，然后坐在了周玄身边。

    周玄打量了一遍整个屋子：“你把这里都翻修了一遍？”

    白映涵淡淡的回应：“嗯。”

    周玄的视线落在壁炉边上的墙面上，那里有两道用刻刀雕刻成的壁画，一高一低，都是呈平行直线的藤叶状花纹，那是白映涵亲手刻上去的。被翻新过的墙面只有那个地方显得极为老旧，在崭新的墙面上尤其显眼。

    周玄起身走过去，抬手抚上较低的那道花纹，嘴角不自觉的扬起一丝怀念而无奈的微笑。想起当初幼稚的自己，她只能感叹时光匆匆。

    这两道壁画本是用刀子刻出的两条单调的直线，低的这一道是十六岁那年她的身高高度，而高的那一道，自然是白映涵的身高高度。

    她记得那天她们不知怎么的说到了身高问题，她较真的拉着白映涵在墙上画下了彼此的身高，然后扬言总有一天会超过白映涵。后来白映涵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把那两条不怎么好看的划痕雕刻成了精美的壁画。

    白映涵走到周玄身后，拍了拍周玄的脑袋，意味深长到：“你长高了。”

    周玄叹气，她确实长高了，比当初高了十来公分，但仍然只到白映涵鼻尖。看着相差悬殊的两道痕迹，她实在不明白当初的自己怎么会觉得有朝一日可以超过白映涵。

    周玄淡淡的到：“你倒是一点没变。”

    白映涵的语气有几分惆怅：“幸好没变。”

    周玄知道白映涵的意思，因为当初她总抱怨白映涵太高，在她面前自己显得像个孩子，虽然当初她真的还是个孩子。

    “映涵。”

    “嗯？”

    “我喜欢苏懿。”

    “……”

    周玄转过身，仰着头看着白映涵的眼睛，认真的说到：“我真的喜欢苏懿。”

    “……”

    周玄无法从白映涵的脸上看出任何表情，那双深邃的眸子此刻也似乎没有任何情绪。她等着白映涵的回答，可是白映涵只是一直一直的看着她，什么都没有说。

    秘书的内线接进周沫的办公室，周沫听到秘书用一种说不上是寻问的语气寻问到：“周总，虞小姐找你，现在在楼下，是否需要我去接她？”

    周沫一愣，虞小姐？她认识的姓虞的除了虞姬还会有别人吗？可是虞姬怎么会来公司找她？

    “接她上来吧。”不管怎么样，虞姬肯主动找她她也挺高兴的。

    之前虞姬虽然口头答应愿意跟她在一起试试，可是她们之间仍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这个情况确实让她有点头疼。现在人主动找上门了，她当然欢迎之至。

    虞姬随着秘书走进周沫的办公室，看到那个在她面前永远不像个正经人的周沫坐在豪华大气的办公室里埋头办公的样子后，她不得不对周沫的形象进行重新评估。原来人渣在办公的时候还是挺像模像样的。

    秘书关上门退出去之后，周沫才挂上那副轻佻的样子：“怎么？想我了？”

    坐在周沫大办公室前的虞姬翻了个白眼，真是一秒破功，亏她刚刚还觉得这人渣有那么一点魅力，果然都是她的错觉。

    周沫当然也知道虞姬不可能是因为想她才来找她，所以调戏过后自然要问问正事：“说吧，找我什么事？”

    “我是来找你谈生意的。”

    周沫在面前最后一份文件上签下名字，放下钢笔，把文件夹扔到一边后才抬头重新看向虞姬：“什么生意？”

    “我公司打算创办一本杂志，主要分美食、时尚、娱乐几个版块，想找你合作。”

    “怎么合作？”虽然虞姬在尽量的遮掩她不太自在的神情，努力的做出从容的姿态来，但周沫还是从她不太自信的眼神里看出了她的紧张。想来这个所谓的合作在虞姬自己看来也是一个比较难达成的事情。

    虞姬的视线瞟向别处：“借你公司的几个大咖给我使使。”

    虞姬底气不足的回答周沫一点也不意外，她勾了勾嘴角，抱着双臂劳神在在的窝在老板椅里，挑眉看着虞姬：“借？那我有什么好处？”

    第76章

    虞姬的表情极度僵硬，语气也弱得让周沫快要听不下去：“虽然我说借，但生意毕竟是生意，我还是会付钱的，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