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奉岐见状,哪还不知道自己看好的小弟子估计早在电影结束后就把医书扔到不知哪里去了。这份惫懒的向学之心让叶老直想打人,不过一想到小弟子虽然在学问上惫懒了一些,但人品心性着实不错。逢年过节从没忘了他这位名义上的老师,平时也经常会和卫麟煊一起过来探望他和他们家那老婆子,还不忘给他们捎带些从农村弄来的小笨鸡野生鱼野菜甚至是成袋的东北大米之类的,偶尔还会下厨给他们做顿饭……
叶奉岐大风大浪一辈子,人到老了,最为在乎的就是晚辈们的陪伴。因此陆衡虽然是他这几个徒弟中最不成器的,却也是叶老最喜欢的徒弟。
因此在看到陆衡心虚的样子,叶奉岐也只是冷哼一声,随口说道:“看你电影演的怎么样。如果演不好……”
陆衡乖乖的点头答应,又哄着老爷子说了一会儿话,见电影快要开场了,这才拽着卫麟煊回到座位上。
一时,放映厅内陡然一黑,大屏幕上惯性的先出现了肿菊和制作方的片头。
影片一开始,是一阵很有特色的华夏民间小调,悠扬的笛声和二胡配合在一起,随之出现在大屏幕上的则是一座悠久的充满了历史积淀感的老燕京。
充满香火气息的街市叫卖声中,随处可见摆着各种货物的货摊和挑着担子行走的货郎。端褂破裤子草鞋,穿着汉衫梳着大辫子的姑娘,剪成齐耳短发的女学生,穿着旗袍坐在洋车上的女子,穿着神父袍的教士,持枪巡逻的巡捕房警察,特色鲜明的印度阿三,还有各种形形色色的人,生动的展现出百余年前的燕京。
突然,街市前面传来一阵骚乱。镜头向前推进,只见一伙人抬着一块破门板,破门板上躺着一个面色铁青捂着肚子不断哀嚎的老年人,身后还跟着一帮枯瘦如柴的妇孺,就这么一路横冲直撞的冲进一家中药堂,在前面抬着门板的,身穿破旧烂衫的汉子一下子跪在老郎中面前,连连叩头哀求道:“郎中,请救救俺爹。”
蓄着一把胡子的中年郎中连忙从柜台后面走出来,吩咐小学徒把人抬进去,一边悉心为他把脉。
沉默良久,那郎中缓缓摇了摇头:“……救不活了。”
说着,那郎中又用一段极其晦涩专业的华医术语向病患家属解释病人为什么救不活。
陡闻噩耗的家属闻言,顿时啼哭不已。恰在此时,一个清脆的童声突然插口:“能救活!”
话音未落,只见一个七八岁年纪,相貌清秀的少年迈入堂中,不顾众人惊讶的目光,再次重复道:“能救活。”
那郎中闻言,又惊又怒的看着面前这孩子,厉声训斥道:“仲白,休得胡言!”
“我没胡说,真的能救活。”岂料那少年一脸执着的道:“前儿我在教堂,亲眼见到迈克神父用手术的法子救活了一个病人,那个病人的症状跟这位老人家一模一样。”
那郎中惊怒道:“行医须得慎重,你又如何知道这位老人家的病症同之前迈克神父救活的病人的病症一模一样?”
“医者望闻问切,孙儿自然是看出来的。”岂料那名为仲白的男孩儿非常肯定。目光转向已然六神无主的病患家属,详细说道:“敢问先生,这位老人家的症状可是……”
随着少年侃侃而谈,刚刚在郎中的诊断下彻底绝望的汉子立刻激动的连连点头:“对,对,对,就是这个病症。”
“此为肠痈,西医又叫阑尾炎,发作时腹中剧痛如刀搅,手不可按,绕脐生疮,老人家此时的病症已拖累太久,国医不可知,换做西医,不过做个手术,截了了事……”
那病人家属闻言,顿时大喜,可又见那小孩儿年岁太小,不免将信将疑。
那仲白也不在意,只温颜笑道:“诸位若信,请立刻抬着老人家去教堂寻迈克神父医治,或还有救。倘若再耽搁下去,真的必死无疑啦。”
那家属闻言,不知该如何只好,只能哀求的看着老郎中。守在药堂外头的一干群众见状,也纷纷开口规劝。有人便喊道:“你们还是听小神医的话吧。小神医出身杏林世家,可是连陈老爷子都亲口称赞过的学医天才,你们听他的准没错。”
便是方才断言已不可治的郎中沉吟过后,也不免开口道:“或可一试。”
然而等到病人家属抬着老人家匆匆离开后,老郎中却训斥少年:“不好好呆在家里背书,你又跑去教堂?”
那少年嘿嘿一笑:“我只是跟迈克神父学习一下怎么做手术嘛!医者,治病救人,我汤药歌背的再好又有什么用?遇见病症还是不能治。可见国医这套早就落伍了。”
“胡说!”那郎中勃然大怒:“你身为陈家子弟,怎可说出如此言论,简直就是大逆不道。”
“……我又没说错。”少年不服气的撇了撇嘴:“国医就是没有用,要不然衙门为什么要废止华医?”
第二百一十四章 好奇你的运气
《回春》的节奏带着文艺片特有的舒缓。导演方恺之不急不速的娓娓道来, 层层递进的铺垫下,出身名医世家的少年天才对国医丝毫不感兴趣反而更迷信西医的叛逆桀骜跃然纸上。相比于枯燥乏味的背医术认穴位记脉象辨别药材, 很显然迈克神父藏在教堂里的各种实验器材手术设备,那些药到病除的白色小药片和有着神奇疗效的输液针剂, 以及在各种奇妙的实验工具佐证下论据详实确凿的西医著作, 都比玄之又玄的古老国医更具有吸引力。
为了跟迈克神父学习西医, 年少的陈仲白经常奔跑在陈家药堂和教堂之间。而在镜头的追逐中, 孩童迎着朝阳与夜色,如风一般穿梭在热闹街市和狭窄胡同中恣意奔跑的身影也慢慢转换成青年。
是夜,只顾着跟在迈克神父身边学习西医的陈仲白再一次忘记了时间。不得不在实验过后从教堂一路奔跑回家。
而在陈府,早已对陈仲白大逆不道的行为忍无可忍的陈父和陈家其他族人都守在宅院天井里, 准备对陈仲白发难。
按照惯例,发难的手段仍然是考校陈仲白, 从背医书到识别药材, 再到背病例,陈父堪称严苛的考校让沉迷于西医研究的陈仲白应接不暇,一时大意竟断错了脉。
陈父勃然大怒,立刻请家法, 用藤条狠狠的抽打陈仲白的后背。
原本就对家人阻拦他学习西医的举动感到不满的陈仲白也忍无可忍的爆发。他疾言厉色的反抗陈父, 认为陈父坚持的华医治病只是毫无科学依据的腐朽糟粕,远没有西医开明科学, 更认为陈家也早该顺应时代的发展,抛弃华夏医学这种糊弄人的——
然而陈仲白的话并没能说完,一个狠狠的巴掌打断了他所有的抱怨。大屏幕中, 陆衡被打到脸颊红肿,口角溢血的惊愕面容准确无误的暴露出这位医学天才的不敢置信。
下一秒,被陈仲白的话气到癫狂的陈父恶狠狠的抄起藤条死命的打向陈仲白,面色潮红表情狰狞咬牙切齿的骂道:“我打死你这个孽畜!”
站在天井中的陈家族人也难以置信身为陈家嫡子的陈仲白居然会口不择言的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来。纷纷出言训斥。
在电影中扮演陈仲白表妹的宋依依一时情急,立刻扑上来护在陈仲白的身上。一边劝说陈仲白服软一边哀求陈父别打了:“再打会把表哥打死的。”
“表哥,你快说句话呀。快跟姨夫认个错,说你不是这个意思,快说呀!”
少女的哭声关切婉转,令人动容。然而并没能说服同样固执的父子。
而事情的最后,还是族中最有威望的陈老爷子开口,叫停了陈父的家法。看着院子里被打到奄奄一息也宁死不求饶的孙子,打心眼儿里最器重嫡孙继承自己衣钵的老人家失望的叹了口气,他决定跟孙子打一个赌,如果陈仲白能在他规定的时间内达到他的要求,他可以做主送陈仲白去留洋读书。
“你不是想学西医吗?那就到他们的国家去学,好儿好儿的学,我倒要看看你能学出什么子丑寅卯来。”
接下来的剧情顺理成章,本就是医学天才的世家子弟在爷爷许以重诺的引诱和倾注了所有心血的教导下,终于在及冠之年达到了爷爷的要求,在过完老爷子八十大寿的寿诞后,在全家人的不舍和挂念中,在迈克神父的介绍下,有机会去Y国剑桥大学的医学院深造。
影片至此,也终于进入了主线剧情。
如愿以偿的投奔了神圣西医的怀抱,来到医学院的陈仲白如鱼得水,在校学习期间异常刻苦,如饥似渴的吸收着有关于西医方面的最先进最尖端的知识。然而好景不长,就在陈仲白留学的第二年,战争爆发了。
医学院的所有师生都被强行征召到前线担任医护兵,身为男主角的陈仲白自然也不例外——虽然他是一名华夏人。但此时此刻,他正站在Y国的土地上。
而在战争期间,陈仲白也展露出了自己强悍的医学天赋和实力。他是所有师生当中适应战场最快的一个,同样也是救助伤兵最多的一个。借助各种先进的医疗器械和珍贵药物,陈仲白救下了无数在战场上受伤的士兵。并结识了自己的爱人——一位有着碧色眼眸和火红秀发的战场护士安吉尔,和他一生的挚友——陈仲白所在军队的领导者莎顿将军。
他们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在炮火停歇的傍晚里畅谈理想,畅谈自己的家乡,畅谈战争结束以后的生活……
诞生在枪林弹雨中的爱情有着瑰丽且浪漫的色彩,诞生在硝烟之中的友情也同样绵长醇厚,所有人都在为了和平甚至是理想而奋斗。然而好景不长,残酷的战争让越来越多的年轻人死在战场上,可是他们的补给和药物却越来越少。
更新于 2020-04-29 00: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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