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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于 2021-02-18 14: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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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定坤死后他也坐过一段时间的轮椅,那一次被打的特别严重,也在床上躺了好久才勉强能下地走路。因为筹办试镜会需要打温情牌的关系,哪怕能走了他也需要佯装一个不能自如行走的病人。那个时候被苏生白推着进入各种媒体电视大楼,他的心态还是比较平稳的,毕竟不能起身行走只是一个假象。
    说谎总是需要付出代价的。现在的他一辈子也无法分割开自己和轮椅的联系了。不论他还能活多久,这条特制过的所有行动按键都在右边的轮椅都将伴随他一生。这更像是一个诅咒。
    为了保证交通方便,最新的疗养院选在市区,环境自然没有郊区的那么好。
    他已经无法一个人单独居住了,甚至一个护工也未必能照顾得过来他这样的病人。光只排泄失禁就是一个很大的难题,徐振不得不穿上自己从得知以来就万分排斥的纸尿裤,以瘫软在轮椅中的姿态,带着羞耻和对自己的愤恨在裤子里解决。
    “徐导。”有人推开门,徐振艰难地控制着轮椅转了过去,目光的锐利更胜以往,一个眼神就让来人迅速站直了身子,是副导演,“准备出发了,您这边准备妥当了吗?”
    t市的行道树是梧桐,每到这个时节,满地都是枯黄的梧桐叶,大片且干脆,车轮碾压过去,刷的一声。
    座椅被放平,罗定侧身卧在上面打了个哈欠,眼中渗出星星点点的水光,被他用手指用力揉掉了。
    吴方圆有点心疼地用薄毯盖住他的身体,拿走他另一只手还舍不得放下的手机:“你睡一下吧,昨天晚上参加活动到凌晨,现在才几点?到了我就叫你。”
    谷亚星在副驾驶座低头刷着平板,时不时回头看一眼后面,因为换了个新发型的缘故,看起来格外精神。
    罗定一边打哈欠一边招手:“手机还我。”
    吴方圆纵然心疼,到底不敢不拿他当回事,万般无奈地把手机又还给了他。
    打开,是段修博的微信:“不要跟别人说太多话,参加活动要带着小吴,别喝酒,你酒量差的要死。”
    罗定轻笑一声,啪啪啪回复他:“知道了。”
    段修博九月份从开始有一个短期的活动,时间不长,但中途走不开,和罗定这儿有时差,现在算着他那边,大约是晚上八九点。
    分开后的两个人比在一起的时候还要腻歪,捅破了窗户纸就是不一样,每天一个电话尚算是少的,短信微信的互动才是全天不停。罗定想到昨天下午网络通话时看到的对方因为休息不好有些浮肿的脸,心中生出了那么点说不出的怜惜。
    谷亚星回头了好几遍,看到他的表情,眉头就蹙了起来:“你跟谁发消息呢?”
    “老段啊。”罗定顺手把手机交给了吴方圆,翻身拉了拉毯子,打了个老大的哈欠。
    谷亚星皱起眉头,老段是谁他自然是清楚的,罗定也从没叫过别人这种带着亲昵的称呼。以段修博如今的地位,他和罗定交好本该是谷亚星乐见其成的事情,可谷亚星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不论是两个人的日常相处还是交流频率,比普通的朋友都要亲密太多了。刚才罗定脸上的表情又是不舍又是甜蜜的,虽然没有笑开,但眼神的温柔却可见一斑。谷亚星自己也有几个哥们,从没见过谁那么腻歪,要真碰上这么一个,他估计能恶心出一身的鸡皮疙瘩。
    想这种东西就是费脑细胞,谷亚星脑筋转了转就放下了,罗定又不像公司里那些普通艺人,面对他的时候谷亚星还是比较注意保持尊重和距离的。如今的他已经足够忙了,要不是今天开机的剧组导演情况特殊,他说什么都不可能抽出时间陪罗定一起来。亚星工作室如今的状况一天比一天好,罗定带动了工作室的资源,资源又带动了人脉,现在第三期的训练生都已经出道了,好几个在选秀节目中崭露头角,其他长相好的,也有些个得到了偶像剧拍摄的机会。这些人不敢说混到罗定这个地步,可跟呼啸爬到差不离还是不太困难的,谷亚星现在得带他们,又得兼顾罗定,真可以说是在痛并快乐着。
    为之奋斗了一生的事业有了起色,他好歹也能算得上是个传统概念里的成功人士了。
    “忘记告诉你了。”见罗定预备睡觉不肯搭理自己,谷亚星也不生气,在屏幕上划拉了几下后展示给他看,“今年年度音乐的邀请函已经到了,你今年的新专到底哪首歌入围现在还在商量,按照今年这个销量,你是百分百拿奖的。只不过我也不敢肯定到底是什么奖,今年发专辑的歌手没有往年多,蹦跶最欢的还是那几个。资历深的好像也打算退了,说不定你还真能拿个最佳歌手最佳专辑什么的。”
    罗定笑了笑:“听着一点都不高兴。”有种不是你强悍而是敌人太弱小的感觉。
    这人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现在的年轻歌手再红,又有哪个能真的无视资历越过前辈歌手去?中老年歌迷疯狂起来比年轻粉丝疯狂多了,只不过占据了话语权才能肆无忌惮地骂年轻歌迷为脑残。罗定运气够好的了,今年都没几个出来拿年龄压人的,要真敢抢了这些老歌手的荣耀,那才是招黑的节奏。谷亚星瞪他,想了想又有些担心:“专辑倒没什么值得我挂念的,只是到时候跟着《刺客》你得住在组里。方圆毕竟能力有限……”他叹了口气,“你说徐振现在那么个精神状态,我听说虽然半身不遂了,火气倒一点没小。在疗养院里摔锅砸碗的,又挑剔。到时候如果在剧组里发神经,找你们的茬,他又是个病人,你们连反驳都不行,一传出去肯定说你不尊敬前辈。”
    听出他在旁敲侧击,罗定笑了笑示意自己没那么冲动,心中倒是有些沉重起来。
    徐振居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吗?明明最爱惜羽毛注重外人目光的一个人,在外轻易连脸都不黑,现在乱发脾气居然闹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想起上一次在医院里见到对方,隐约能感受到的对方精神上的不对头,罗定叹了口气。
    几十年的感情,落得这个下场,要说高兴,真是一点都没有。
    车缓缓驶向t市边郊,罗定短暂地休憩了一会儿,心一阵阵发着紧,爬坐起来,目光怅然地望着窗外。这条路通往他一生之中记忆最为铭刻的地方——
    ——太衡山。
    上辈子,他最后的时光就葬送在这里。
    t市有完整的影视基地,太衡山的副峰就有全市最辉煌的庙宇,香火味从山腰开始便越发浓郁,一路信徒不断,车在庙宇门口停下,剧组的人已经差不多到齐了。
    这个剧组成立到如今,意外不断,命途多舛。主演和导演相继出事,资金、拍摄、人员各种各样的问题更是层出不穷。不来进一下香去一下霉运真的是不行了。就连向来不迷信的罗定在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之后都开始质疑起自己的唯物主义,这多出来的一辈子可不是什么科学能解释清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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