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看了一阵算是明白过来,他汗阿玛是个臭棋篓子又偏偏酷爱下棋他是一早就知道,而这位陈大人看似落后着,却是招招都在给他汗阿玛下套引导着他走,然后又不着痕迹地给他放水,局面上还不算太难看。
让棋让得滴水不漏,也算是一种本事了。
胤礽正看得起劲,康熙突然说道:“太子,你来说说,这一步朕该怎么走。”
好嘛,考起他来了。
胤礽应下,走到棋盘前,执起黑子思索片刻,轻扣在了盘上,陈廷敬面色微变了变,康熙的眼神亮了起来,一拍手称赞道:“妙!这步棋妙!一下就把退路给封死了!”
陈廷敬拱手作揖:“太子爷好棋艺,臣甘拜下风。”
“大人客气了。”胤礽谦虚回道,嘴角却是微微扬了起来。
康熙心思一转,又对陈廷敬道:“上回你说的那个棋局,你摆出来,让太子试试。”
然后又对胤礽道:“这棋局是子端设下的,朝中还没几个人解得开,连朕都被难住了,你也来看看。”
胤礽心道就你那手臭棋能解得出来才奇怪了。
陈廷敬笑着应下,很快就把棋局给摆了出来。
胤礽一看就抱怨上了:“大人这棋局,黑子明显是下势,边角四处都被牵制着,要扭转乾坤未免有些强人所难。”
陈廷敬恭谨地回道:“太子爷所言甚是,黑子要想取胜确实不易,不过这却也不是死局。”语气里听得处有几分得意在。
康熙道:“你试试便是,朕也没说要你一定能解开这棋局。”
“那儿臣就献丑了。”胤礽无奈应下,考虑片刻,在棋盘中央扣下了第一子。
康熙看着颇有些诧异道:“你不救四角处吗?怎么上来就往中间下?”
胤礽道:“汗阿玛,儿臣倒是以为,若是救得活,大人的这个棋局也就不会难倒众人了。”
“那你下这一步是为何?”
“汗阿玛,陈大人还没下呢,儿臣都讲了那不是都泄底了。”胤礽抱怨道。
“好,好,你下便是,朕不说话。”康熙笑得无奈,端起了茶盏喝茶,让胤礽自个去跟陈廷敬厮杀。
陈廷敬也没跟他客气,一子接着一子落下,几步过后就吃了三角,胤礽始终笑着看着他的动作,眼看着黑子接二连三地被吞掉却是不恼,反倒是提醒对方:“大人可要小心了。”
“太子爷这四角可就仅剩其一了。”陈廷敬颇不以为然,与康熙下棋他会让,但与这十岁大的小太子,他却是不想让了,何况这位太子爷,棋艺确实是要比当皇帝的那个好上不少,倒是越发让他来了兴致。
胤礽似乎完全不觉得自己处于下风,思索片刻,又落下一子,他一直经营着的中间一块便与那最后一角连成了一气密不透风,而陈廷敬的白子于其它三角占着优势,却是互不相通,眼见着黑子已活,只要分个攻破便能反败为胜。
陈廷敬面对这样的局势,却是笑着恭维道:“太子爷年纪不大,魄力却不小,敢这么拱手就让出三个角拓出一番新的格局,倒是叫臣佩服。”
康熙蹙着眉头看了半响,颇为高兴地道:“子端你这番可是输给朕的太子了。”
胤礽扬了扬眉,脸上带上了得意之色。
而陈廷敬却道:“臣不以为然。”
“哦?怎么说?”
“皇上不妨容臣再下几子。”
他这么一说胤礽也被挑起了兴趣,先点了头,示意他继续。
陈廷敬斟酌片刻,没有再追咬着胤礽的黑子下,而是在平位路上填下一子,胤礽一时猜不透他的用意,下黑子去堵,陈廷敬不疾不徐地又在下方落下白子,几番之后,胤礽算是看出来了,白棋是要在黑棋后方另辟蹊径,以捣乱局势,而他跟着维持了几子,却是发现对手委实难缠,刚刚扭转的局面顿时又陷入了僵局。
一番挣扎过后,胤礽把手中黑子丢回棋盒里,道:“大人果然棋艺高明,我认输了。”
然后又对康熙道:“汗阿玛,我想以后跟着陈大人学棋,可不可以?”
康熙很爽快地就答应了下来,道:“不止是学棋,朕正打算跟你说,以后子端便是你的新师傅,你要跟着他好生学,朕可是会随时考你的。”
胤礽点头应下,而陈廷敬已经跪了下去接受康熙的认命。
后来陈廷敬与胤礽讲学的时候,胤礽问起过他是不是每次都会故意输给他汗阿玛,陈廷敬笑着答,偶尔也会赢一两回的。
“你就不怕汗阿玛因为输给你而记恨上你?”
陈廷敬道:“皇上是明君,怎会因这等小事就记恨上臣,若是回回都输给皇上,皇上知道臣是故意为之才会怪罪吧。”
胤礽也跟着笑,他这位老师其实还是有些意思的。
几日后,胤礽再次去给康熙请安,康熙正在看信,见到胤礽来,颇为高兴地跟他说是他几个哥哥弟弟寄来的家书,顺手就递给了他看。
胤礽接过去浏览了一遍,都是言辞真挚的请安信,胤禔写的那封,在信的末尾还特地提到问太子安,胤礽看着便勾起嘴角笑了。
康熙见他这反应,便道:“朕看你跟胤禔感情还挺不错的,心里也高兴,如今他开始在兵部当差了,等过些时日你也要跟着朕学着开始处理政事,日后你们在朝堂上打交道的时候不会少,虽然你们身份有别,但到底他是你兄长,若是你们能一直这般兄友弟恭和睦共处,朕便是欣慰至极了。”
原来是要他跟胤禔好生相处着,胤礽心道他汗阿玛现在就开始担心他们日后会反目,倒也不知道算是杞人忧天还是高瞻远瞩了。
垂下眼,胤礽不动声色地回道:“汗阿玛放心,儿臣省得的。”
而远在京城的某人,此刻握在手里的笔却是几次提起又放下。
方顺给他磨着墨,小心问道:“爷,您不是说要给太子爷写家书吗,这都半个时辰过去了,您还一个字都没写……”
“闭嘴。”
胤禔扔下笔宣告放弃,闭起眼睛沉默了半响,最后摇头苦笑,还是算了吧,现在跟他关系处再好也就只有现在,等有一天他发现自己的野心,也终究还是会撕破脸皮,到时候更加尴尬,何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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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戏
康熙从山西回来的时候,胤禔出城去迎接,抬眸的瞬间看到从车辇上下来的胤礽走他身边过,冲他笑了笑,才说要跟他保持距离的决心,瞬间又因为这在春日阳光里显得越发明媚的笑脸而彻底溃了,就算是假的,他也想跟他把这场戏给继续演下去。
六月,胤禔,胤礽,胤祉三个陪同康熙随太皇太后去塞外避暑,胤礽从龙辇上请安下来,转头见胤禔正在指导胤祉骑马,看了一阵觉得有趣,也拉着马过了去,问道:“你们在做什么呢?”
“大哥说我骑马的姿势不正确,才总是会磨破腿,正教我要怎么改。”胤祉笑着答道。
“大哥有心了。”胤礽随口说道,目光落在他拉着马缰的手上,微抬起下颚:“大哥这个玉扳指倒是挺好看的,怎么以前没见你戴过?”
“这个啊,有次走玉器铺子过,正好看对了眼,就买了。”
胤礽听了又不免有些心里不平衡了,他如今有了差事,可以光明正大地出宫,做什么都方便,不像自己,永远活在他汗阿玛眼皮子底下。
出巡队伍到达科尔沁草原之后,漠南蒙古一众王公台吉前来请安朝拜,只是令人有些意外的是,厄鲁特准噶尔部台吉,也就是噶尔丹,也来了。
胤礽打量着跪在康熙面前的男人,浓眉大眼,虎背熊腰,便是那日后叫他汗阿玛头疼了好些年的又一心腹大患,而今日,他还是第一次有缘得见。
噶尔丹长相凶悍,虽然跪在康熙面前面色恭谨,但在胤礽看来却委实没有多少说服力。
胤礽低声吩咐身边的何玉柱:“去给爷打听打听,噶尔丹大老远地跑漠南来是要做什么。”
何玉柱应下,胤礽收回心绪,却见站在他身边的胤禔正笑意吟吟地看着他,而且似乎听到了他方才与何玉柱说的话。
胤礽一时有些懊恼,面上却没有表露出来,一脸正色。
各自回自己帐篷安顿下来,胤礽看看天色还早,正想着出去外头转一圈,何玉柱进来禀报说是胤禔来了,要见他。
更新于 2021-02-22 19: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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