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朱雀大街,午后。
往日最热闹的茶楼“一品香”今日被挤得水泄不通,说书先生站在台上,却不是讲古,而是挥舞著刚出的“朝闻邸报”,唾沫横飞。
“诸位听见没!牛皋牛將军,带著满朝武將,跪求秦王登基啦!”
“还有那泼天的战功!八万七千颗韃子头!灭国之功啊!除了秦王,谁配坐那龙椅?”
台下轰然叫好,群情激昂。
一个挑夫模样的汉子把碗往桌上重重一顿:“秦王早该当皇帝了!自打秦王管事,咱城门税少了,衙门脸好看了,今年地里收成也好!那些女真韃子,以前年年入寇,现在呢?
老家都被端了!”
“就是!国號都说了,就叫『大秦』!听著就提气!”
“考成法让那些贪官污吏再不能混日子,清丈田亩让咱小民少交冤枉粮……这样的主子不当皇帝,难道让宫里那娃娃继续被奸臣摆弄?”
类似的议论,在酒肆、在街巷、在码头,如同野火般蔓延。
民意似水,平日里深沉无声,一旦决堤,便沛然莫之能御。
秦昊数年来整顿吏治、发展民生、强军御外的政绩,在此刻与赫赫军功叠加,化作了万民心中最质朴也最强大的期盼。
他必须是皇帝,也只能是他!
民意沸腾之下,暗流也在疯狂涌动。
那些昨日还在朝堂上互相攻訐的官员,许多人回府后便紧闭房门,或焚毁旧日书信,或连夜重新撰写贺表。
更有聪明人,开始想方设法巴结新贵。
整个京城的权力磁场,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著那座即將焕然一新的皇宫猛烈偏移。
翌日,大朝会。
气氛与前日截然不同。少了爭吵,多了肃穆,空气紧绷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秦昊依旧立於御阶之侧,玄袍如墨。
短暂的例行奏对后,顾之江整理袍袖,手持玉笏,缓步出列。
他没有看任何人,径直面向秦昊,撩袍跪倒,以头触地,声音清晰坚定,传遍大殿每一个角落:
“臣,顾之江,昧死再奏!”
“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
昨日至今,京城內外,万民奔走呼號,所言无非一事。
愿秦王殿下,顺承天命,俯从民意,即皇帝位,以安社稷,以定人心!”
“殿下谦冲为怀,然,如今非为殿下一人之荣辱,实乃天下万民之安危所系,江山万世之基业所託!
殿下若不即位,则神器无主,兆民失望,將士寒心!
臣等身为朝臣,上不能辅佐明君,下不能安抚黎庶,又有何面目立於这朝堂之上?!”
“臣,泣血恳请!
请殿下为天下苍生计,登基称帝!”
话音未落,荀壹亦出列跪倒:“臣,荀壹,附议!天意民心,已然昭昭,殿下不可再辞!”
紧接著,昨日还互相弹劾的官员们,此刻竟表现出惊人的“团结”。
从各部尚书到御史、郎官,黑压压一片如同潮水般跪倒,声音匯成一股磅礴而迫切的洪流:
“臣等附议!恳请殿下登基称帝!”
武將队列更不用说,以牛皋为首,所有將领早已跪得如山如岳,目光灼灼,只等那最后的应允。
垂帘之后,死寂一片。
秦昊站在权力的旋涡中心,承受著数百道目光中最炽热的期盼与最沉重的压力。
他脸上没有丝毫得意,反而眉头紧锁,目光扫过每一张面孔,仿佛要將这眾生相刻入心底。
沉默了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久。
他缓缓摇头,声音比昨日更加沉鬱,带著一种近乎痛苦的挣扎:
“诸卿……何必苦苦相逼?”
“孤之一生,所为者,不过是想扫清寰宇,还天下一个太平,让百姓能安居乐业。”
“这皇位……”
他抬头,望向金鑾殿上那高高在上的龙椅,眼神复杂,“太重了。孤,恐德薄能鲜,不堪此负天重担。”
“此事……关乎国本,关乎千秋名节。容孤……再慎思之。尔等,且退下吧。”
第二次拒绝!
但这一次,所有人都听出了那拒绝之下的鬆动,那“慎思”二字中蕴含的、几乎触手可及的可能。
他没有怒斥,没有坚决否定,而是以“德薄”自谦,以“慎思”留门。
够了,这便足够了。
“殿下……”
顾之江抬头,还欲再言。
秦昊已疲惫地挥了挥手,转身,留给他们一个沉重而复杂的背影。
朝臣们缓缓起身,彼此交换著眼神。
无人沮丧,反而一种更强烈的期待在无声中传递。
他们知道,那扇门已经推开了一条缝,只差最后一股力量,轻轻一推……
退朝时,牛皋蹭到顾之江身边,压低粗嗓门:
“顾大人,殿下这……到底还要『思』到啥时候?俺这心里跟猫抓似的!”
顾之江望著秦昊离去的方向,捋须低语,眼中闪过洞悉的光芒:
“牛將军莫急。
自古神器更易,需有『三辞三让』之礼,方显天命所归,非人力强求。
殿下这是在……走最后一步必要的台阶。”
“明日……或许便可见分晓了。”
宫门外,阳光正好。
所有人都抬手望向天上的太阳。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等大军回城,那就是地上的太阳更换之时。
这一日有许多人在期待著,毕竟在这种能活到四十都算高龄的年代。
他们是真的没有享受到大乾的福,有的只有无尽的苦。
在这种情况下,自然是没有人想著大乾继续存亡什么的了。
当然凡事都有多面性,那些老旧的贵族阶级,自然是不捨得新朝建立的。
一个新的朝代建立,自然会多一批新的权贵和他们抢饭吃。
但不管这些有的没的,新朝的建立已然如滚滚河流一般,势不可挡。
更新于 2025-12-13 20: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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